她提到,他在街口拿着纸条,猛然想起刚刚的画面,原来她……这个姑娘已经站在街口观察了半天,甚至越过他看到了他的纸条,才去拍他的肩膀。
这应该是被摆了一套……
而且是相当没必要地被摆了一套,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像是进入了某种早已设计好的陷阱。安于觉得如果他还能再见到海拉小姐的话……去他的抚养费,大不了他以后打工还钱好了。
他干笑两声,望着眼前那个依旧不咸不淡直视着自己的男人,试图表达一下自己只是个路人的身份:“那个其实我……”
“你见过海拉?”他丝毫不打算听他的说辞,打断他的话,问道。
安于愣了一下,刚想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好诉说一下自己也是被她坑进来的过程,就又听道那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在什么地方?她和你说了什么?”一连几个问题被抛了出来,他咬字清晰,听似内容极为急躁,可缓慢的语气却让本就凝固的空气沉重了下来。
这种感觉……类似海拉小姐走向他时那不知名的压迫感。而唯一的不同,就是在这个破旧昏暗的旧厂房中,多了份压抑的霉味。
——。
不会被杀。和海拉小姐那要命的粗鲁不同,眼前这个被称为“贤哥”的男人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而心情不好的箭头直直指向海拉,而非他。
眼前的男人吐出一口气,耸肩,像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般,双手把推到双肘的衬衫袖子拉了下来,打理了一下头发,在安于的一脸无语中又扣好了领口的扣子、系好了领带……尽管小臂袖子上的褶皱多了点儿,却不影响他自以为是个白领的唯心主义,轻咳一声,道:“我们重新来一下吧,小伙子。就从……自我介绍开始?”
安于:“……”甭管你们是公司还是黑作坊,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靠谱的人吗?
可安于等了好几秒,也没有等到那个男人开口。他像是看出他的所想,挑眉道:“怎么,我有说‘相互’自我介绍吗?你这小鬼……”
作为一名17岁的青少年,安于平生第一次有咳出老血的冲动。可出于礼(威)仪(胁),他带着不爽,摸摸鼻尖,答道:“那个……我叫安于,今年17岁,是一个普通高中的普通高中生。”
这大概算是最不痛不痒的自我介绍了。
“安于?”他反问,随即皱眉,像是想到什么,“啊,你就是那个安于啊……”
偷偷松了一口气,看来海拉小姐和这些人还是有过基本交流的。于是他从口袋中拿出海拉留给他的地址纸条与那枚绿得诡异的玉饰,讲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
那个男人接过玉饰,手指抚过上面的纹路,沉默着,一直听到他絮絮叨叨地讲完了全部的经历——关于安于眼中的那位只见过一面的养母。
“……所以,她把这个交给你,并说要把这个‘公司’也交给你?”“也”字被咬得很重,他简单明了地总结了他的遭遇,声音压低,低头望着这枚玉饰,昏暗的房间中,碎发的阴影挡住了双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安于摸不清他这不喜不悲的情绪,“嗯”了一声算作赞同。随即,以那个男人为中心的低气压随之扩散开来。只是在这本就凝重的气氛中,徒然增添了几分尖锐的杀意。作为连杀鸡杀猪都没见过的城市普通居民,安于当然不可能对这种情感如此敏感,但……这种压迫感倒是和海拉小姐有几分相似,几乎让他断定了有着血腥的成分,只是目标依然不是他——才得以不惧怕地继续站在这里。
沉默中,安于转移眼神打量起了前台的浅色背景墙。不对,现在也不是悠哉悠哉的时候,万一这个男人真和海拉有什么仇,那遭殃的岂不是身为海拉养子的他?!安于的智商终于再次上线,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却不知怎么开口告辞,总不能转身撒腿就跑吧?
然而,就在这几秒的纠结间——
清脆的玉碎声带着煞人的怒气,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枚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绿色玉饰在地上,碎成了几半。
……
碎了?这怎么看都是个重要道具要么就是开启剧情的信物,最重要还是个古董,就这么碎了?在故事还没开始之前??
安于望着地上的碎片,内心疯狂吐槽。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样一步,显然已经和他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他开口,想给自己找个离开的理由:“那个……我先……”您对海拉有什么不满先气着,他告辞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boss了。”那个男人如此说道,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用着更加荒唐的话语,在安于震惊之时,补充道,“既然海拉说把这里交给你,你自然得接替她。”
也就是说……海拉小姐的确是这里的负责人。可……
“算了吧,这种事……”安于抓了抓头发,干笑着拒绝了这样的邀请,“你看我还未成年……什么的……”
作为尚未走出青春期的高中生,安于把这略带中二的矛盾表现得淋漓尽致,一方面,对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怀有侥幸的心理,另一方面,也对未知的情景心有敬畏。通俗来讲,就是磨磨唧唧犹豫不决,侨情地即使不想照海拉与面前男人所言接手这里,也要来看看,毕竟——万一呢?
他所在的那个老旧小区里还真有人中过五百万的彩票,万一他也拿了电影里主角的剧本呢?
“万一”是个不单纯不做作的词,意如其面,几率是万分之一。但此时摆在安于面前的事实则是……这一切都不是他一个普通高中生能掌控的。所以,他拒绝了这个男人的荒唐要求。
更何况以他先前爆发出的怒气,怎么想都不可能如此平静地接受这种事,更不可能把这个“公司”——这里必须要加上双引号——全权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他。可出乎意料的是,面对安于礼貌性的婉拒,他没有礼貌性地回应,而是选择了和海拉小姐一样的蛮不讲理式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