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劳暾去自从吃过晚饭到现在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书了,正想揉揉眼伸伸胳膊睡觉,忽听屋顶上有动静,凭他积累的江湖经验判断出是夜行人在“借道”,无论是出于他原来身份的习惯,还是源自他现在职务的责任,都不应该不闻不问,遂将长大衣服甩掉,寻声上房,果见一黑衣人在蹿房越脊,忙蹑踪跟上,虽然跟得不近,夜色也很浓,但能看出那黑衣人后背斜背着一件长方的东西,而且隐约觉得前面那个人影好像最近在哪里见过。
不一会儿,那黑衣人跳进一座宅子的后院停住脚步。
劳暾去也趴在后房坡看着,他虽不知道这是哪家人的后院,但他知道在这个深院子里,就是动静大点,别的人家也未必能察觉。
没等多久,从院子圆门洞里走出一人,口中道:“行,姓谢的,算你有种儿,敢一个人儿来我家。”
一听声音,劳暾去便知是到了白天听书不乐意给钱的邓七家里,再听那黑衣人道:“谢某最近虽不愿跟武林人结梁子,但连邓七爷这样的人物都不敢碰,那我谢连声岂不是太不成器了。”
邓七好像恼羞成怒了,大声道:“我把你个臭跑堂的,我要是能让你看见明天的太阳,老子就不在武林中滚了。”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抄起把刀来奔谢连声当头就砍。
谢连声快速取下背后的托盘一挡,刀砍在托盘上“当”的一声响。
邓七抽刀换势,变砍为刺,直扎谢连声的前胸,可不知怎的,只见人家把托盘往前一送,在他刀底下一托,手中刀就到了人家托盘里了。
邓七并不认败,拳脚上想找找脸,一招“黑虎掏心”就过去了,只见人家托着托盘仍旧保持跑堂上菜的姿势,没见胳膊和手怎么动,托盘中的刀就笔直地飞向空中,人往旁边一转,轻巧地躲过邓七这一招,绕到他身后用托盘一兜他的屁股,邓七整个人就像一道菜一样上了托盘。
谢连声也像上菜一样把托盘高举,用跑堂独有的声调喊道:“‘活宰乳猪’一只,来了……”
邓七比他叫的声音大,因为他那口刀快落下来了,甭管是刀头还是刀把先落下来都够他瞧的。
一直旁观的劳暾去暗忖:瞎叫唤什么,谢大侠只是吓唬吓唬你,人家要宰你,何苦这么费劲。
就在刀快碰到邓七的时候,又听到“当”的一响,劳暾去的眼已经算够快的了,但他愣没看出人家用什么兵器救的邓七,救人的要是不落在院里,他连人家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谢连声也一惊,定睛瞧看,不过还是邓七歪脑袋先看出来的,可能是跟来人比较熟,又亦或是看见“救命草”了,眼睛不得不被逼得亮一点,高喊:“二姨救我。”
其实邓七一翻身就能下托盘,大概是吓蒙了,又没被点穴,真像乳猪一样躺在盘里动弹不得。
劳暾去这时才看清楚,救邓七的是一个俏生的女子,就是稍微地黑了一点点,可那女子虽不是小女孩,但怎么看也够不到邓七二姨的年纪,除非邓七的外公娶了个年纪差辈的小老婆。
谢连声迟疑了一会儿,道:“表姐。”
邓七一听这话他乐了,忙道:“原来是表舅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吗?快放了表外甥我吧。”
谢连声气道:“闭嘴!”
那女子道:“就算不放过他,你也把他放下来吧。老举着也不闲沉吗?”
谢连声听罢,托盘一晃,把邓七不轻不重地扔到墙角,口中道:“我先前怎么不知道表姐还有这么大一个外甥?”
那女子长出一口气,道:“我跟他妈是干姐妹,他不是我外甥是什么?”
谢连声也长出一口气,道:“那表姐今后的麻烦可……”
那女子怒斥道:“少啰嗦,我找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你当初为什么要悔婚?”
谢连声低头,默然良久。
那女子又催促道:“说呀!”
谢连声抬头看着那女子道:“我在咱们大婚前不辞而别是我的错。”
“我问你为什么不同意这门婚事?”她的话语中已明显带着哭腔。
但并没有让谢连声改变什么,仍不冷不热地道:“我那时还没怎么闯荡过江湖,想在武林中干出点儿名堂,不能为家事所累。”
“我要听实话!”那女子暴喝到,此时的她已经是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