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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高二的上学期,因为妈妈的工作变动和离婚的事情,他跟着妈妈离开了原来的小镇,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转学到了这里的学校。
面对陌生的环境,同学和老师,当时的他很不安,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又因为生病吃药的副作用,思维变得很缓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班上的同学认为他是傻子,暗里排挤他,会在他说话的时候偷偷地笑,这些排挤后来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欺凌和孤立。
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垃圾桶旁边,班上的男生喜欢像扔篮球一样往垃圾筐里抛垃圾,但是他们的准头不够,经常会有废纸和零食袋砸到他的头上。
但是那些人根本没有任何歉意,砸到他也只会爆发出一阵笑声,然后指使他去打扫干净。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个月,直到沈文越转学过来的那一天。
沈文越转来的那一天,他远超普通高中生的外貌和优越的家庭条件一下镇住了班上的所有人,甚至有其他班上的人来悄悄偷看他,他毫不意外地成为了校园的风云人物,是众星捧月一样的存在。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安淮失神地想,沈文越高傲地对待其他人,看不上其他人的讨好,却对着坐在垃圾桶边的自己发出了邀请,邀请自己和他做朋友。
即便是现在,安淮都能够清楚地回想起沈文越说出那句话时的场景。
17岁的沈文越已经比他高出了一个头,穿着昂贵的外套,嫌弃地将他的课本垫在桌上,单手撑着桌子,对着他抬抬下巴,示意他把桌子从垃圾桶里边搬出来:“以后别坐这儿了,坐我旁边。”
他似乎是不经意地开口,又像是在警告其他关注着这边的人:“我保护你。”
有沈文越的这句话,安淮再也没有受到过其他人的针对,虽然还是会有人背地里悄悄说他是死结巴,傻子,但至少在明面上,再也没有人会冒着得罪沈文越的风险来欺负他了。
于是安淮就这样跟在沈文越的身后,度过了自己结巴而自卑的青春期。
安淮真心感激沈文越,也是真心把对方当做最好的朋友,所以他愿意为了沈文越做许多事情,只要沈文越说需要,他就一定会努力达到沈文越的要求,陪在沈文越身边。
但是后来,沈文越的表现让他意识到,那些关心的举动可能都是自我感动而已。
说不难过,说不惆怅,说不在意是假的,但安淮既然决定放下,就不会再犹豫拉扯,因为他时刻都记得——
“不能被过去的或者当下的困难和情绪困住,不然就会越陷越深,要有抛弃沉没成本,破釜沉舟的勇气。”
这是程朔在第一届DFL全国总决赛获得冠军时,作为队长说的获奖感言。
还是在高二,那时候,DF刚刚进军国内市场就火的一塌糊涂,月月都是流水第一名,班里不少人都跟风下载了DF,一下课就聚在一起讨论游戏和比赛。
安淮向来融不进他们的圈子,又因为沈文越从来没有参与DF相关的话题,他也就没有去了解过。
直到有一天,班里的男生大着胆子,趁老师不在,在大课间的时候打开了电子白板,登上电脑,投放了的DFL全国总决赛。
当程朔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喜欢打长/枪的男生们已经开始欢呼鼓掌,就连不玩DF的女生们也立刻来了精神,拉着他们问屏幕上的帅哥是谁。
教室里的吵闹声太大,安淮从高高摞起的课本里抬头看向白板,导播正好切换了镜头,屏幕里的少年正在低头试戴耳机。
察觉到镜头在拍自己,程朔侧了侧脸,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轻狂的笑容,丹凤眼挑起,用口型对所有人说:“我们是第一。”
“啪嗒。”
安淮手里的中性笔掉在了作业本上,黑色的笔尖在纸面上画出一条黑线。
他低头,慌乱地捡回自己的笔,即便知道没有人在意这点微小的动静,但他还是心跳加速。
那天的总决赛,因为其他队伍的有意针对,IHF战队在前两局并没有拿到太多的优势,第二名的分数咬的很紧。
被连续围攻两局,IHF其他的队员们都有一些心浮气躁,平时最狂妄最不可一世的程朔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
观战的安淮看得心都提了起来,和教室里的其他人一起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错不错地看着第三局的BP。
第三局,那个时候还不是版本优势,当时也还没有被发现是程朔绝活的长/枪角色,巴特,被放了出来。
当游戏正式开始,IHF战队所选的角色和特质被公示出来之后,现场和教室都是一片哗然。
IHF战队决定背水一战,队伍里的长/枪和短/枪都选择了高攻低防的游戏角色,并且选出了以血换血的极端特质【机械专精】。
这样不要命的打法的结果就是,他们杀穿了整个战场,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冠军。
比赛现场和教室都同时爆发出了能掀翻房顶的尖叫声,在老师赶来训斥他们之前,安淮看完了颁奖现场,也听到了程朔的获奖感言,他恍惚地抬手,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浑身的血液好像都沸腾了起来。
从那之后,在枯燥的学校生活之外,安淮就多了一项兴趣爱好,反复观看IHF打的每一场比赛。
可惜那时候家里的电脑是妈妈工作用的,他还没有成年,也去不了网吧,没有其他朋友的电脑可以借,再加上高三学习紧张没有时间,所以一直到高中毕业之后,他有了自己的电脑,才在沈文越的推动下,真正接触了DF这款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