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倒霉蛋见状登时大怒,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我们老实本分,不做亏心事。你凭什么污人清白说我们通贼!”
“我说是就是。怎么,你不服气?”
快班头轻蔑地扭过头,耳边响起倒霉蛋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哭,什么你诬陷好人不得好死,小人冤枉,饶了小人一命……
“聒噪。”快班头眉毛微皱,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就像抬脚踩死几只蚂蚁一般,“带走。”
随着哭求的哀嚎声渐行渐远,突如其来的尖叫声从屋里传来,快班头赶忙领着人循声赶去。
快班头刚进门就被冲鼻的恶臭给恶心住了,血腥味与臭味混在一起,犹如一把碎刀片在胃里摩擦。
持续嚎叫的捕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害怕,颤抖的右手直指房梁。
快班头抬眼一瞧,便看见这辈子众生难忘的骇人景象——
十九颗脑袋以平行的姿势系在半空,双眼瞪大,嘴角留着血渍,仿佛死不瞑目一般死死盯着走进房间的人。
见到此等恐虐的奇景,快班头几乎要把今日的餐食给呕出来。
头顶悬挂的几个脑袋都是他的熟面孔,这不是高家族人又能是谁?
“乞活军”这帮贼寇与高家全族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高家杀了,还要做成这般模样?
这还没算完。
房间内的墙壁上赫然用血写着明晃晃的大字,“血流成河,花满天下”,以及对面墙壁上的“下一个轮到你”。
尤其是这面墙壁的六个字,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幻化成无数把箭矢小刀,朝着快班头面门飞速袭来。
“啊!”
快班头不由得惊叫出声,身体的本能再也压制不住,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他一边呕吐,一边逃出这魔窟一般的凶案现场,旁的捕快迅速递上水壶给老头漱漱口。
快班头吐出苦涩之物,“下一个轮到你”,短短六个字犹在脑中萦绕回转,仿佛牛头马面低语的法咒深深印在他心口。
快班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许多墙壁上都写了血字。
泥腿子看不见,因为他们只在意地上的钱粮,而快班壮班不在意,因为他们大多是文盲,只想着翻箱倒柜。
只有快班头这种,家里有点关系,小时候学过几年私塾的人,或者说小时候家境殷实能有余力读书写字的,才能看懂血字,才能读懂血字与高家惨案背后的深意。
而在这战乱不断的时代,能看懂血字而不急于那点“残羹剩饭”的,不就是快班头这种阶层的人么。
这字似乎就是贼人公开说给他们这些人的话。
快班头仿佛看见一个个贼人在墙壁写下血字,并嚣张地朝天一字一句地吼出来。
“下一个就轮到你!”
贼人是在挑衅啊!
以往快班头面对挑衅都会产生愤怒,然而此时明白挑衅之意,却不敢生出半点对抗之意,甚至想快些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待兄弟们搜刮一阵后,快班头问也没问“分赃的配额”,就带人急匆匆回衙复命。
高家庄的惨状以及那些略带“艺术”色彩的血字,也被一一告知给县衙的诸位官员。
“乞活军”一日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