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沉默着,燃烧的柴堆噼啪作响,几口大锅在冒出滚滚白汽。
李牧环顾四周,将村民迷茫、疑惑、害怕、惶恐,以及面黄肌瘦的模样尽收眼底。
要打山贼,四十名玩家差不多够用,但若是山贼分出小股部队袭扰,村民们依旧是待宰的羔羊。
何况玩家总有外出探索的时候,下线离开的时候,村民们必须学会自保。
杨家村有杨陈两姓,全村至少三十名壮丁。
若是山贼进村那天,他们勇敢组织起来反抗,击退贼人绰绰有余。
可惜他们只敢跪在地上求饶,指望山贼发慈悲,留他们一些口粮。
他能理解,却不认同。
李牧在乱世生活十八年,家破人亡的那一天他就深刻明白,不要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抉择。
他昂起头,对着周遭的所有村民大声喊话——
“今朱明气数已尽,新朝将立,正值天下大乱之际,我不忍见天下百姓生灵涂炭,特来救民于水火,解万民于倒悬。
昨日见你村乡民良善,深受凶恶贼人袭扰之苦,便施秘术唤来域外灵兵击退山贼。
山贼虽退,但其贼众尚存。我若派遣灵兵攻打山贼,杨家村又将无人看守,灵兵能保你们一时,却保不得一世。
由此,我特招大家前来,是为组建民团自卫一事。”
李牧顿了顿,看见村民们面面相觑,大伙虽不敢明目张胆议论,但脸上的难堪与窘迫却是一览无遗。
李牧知道乡亲们为何一脸抗拒,毕竟组民团的人要每日参加军事训练。
越高的训练强度,每日所需的热量越高。
平日里吃粮都要省吃俭用的乡民,哪敢轻易触碰“军训”这般的大项目,练一会就得瘫地上。
一个正常劳动力若是不搭配蛋白质和油脂,一日能吃谷一升,普通士兵一升两合。边关士卒,一日得备粮一升五合。
小小村庄没余力练兵,可是李牧有啊。
作为李牧第一个“征服”的村庄,他早把乡民当成自己的部下,给他们发粮食补补身体,组建民团,是他未来规划的一小部分。
李牧装模作样地竖起双指,仿佛在念咒一般,逐一点了点地上放置的器皿,“粮来!”
乡民们皆是一怔,旋即左顾右盼,寻找昨日灵兵爬出地面的奇景。
然而乡民未见奇景,却听奇音。
那声音像是一粒粒流沙从天而降,落入了缸瓷之类的器皿中,接着冲击缸壁,回荡缸内,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了!”
一位妇女忽然惊声尖叫起来,扑到米缸旁,又惊又喜地看着黄灿灿的谷子满溢起来,仿佛守财奴看见聚宝盆冒出一堆金元宝。
杨二不可置信地看向地面,一个不起眼的草袋逐渐鼓囊起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捏。
熟悉又陌生的手感再次回归,杨二已经许久没看见如此丰富的谷子,那充实的感觉就像干枯的嘴唇与清水碰撞。
文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捧起一掌粮食放在鼻尖嗅了嗅,
果然是她梦寐以求多日的,真实存在的粮食。
“谷子?谷子。是谷子!真的是谷子!”
杨二与文盼相视大笑,两人死死抱住那个草袋,眼角滑落的泪水一滴滴落下。
乡民们小心翼翼地轻抚那像是幻觉,却又那么真实的粟米,一粒一粒的,不再是干枯发苦的柴火,不再是淤塞肠胃的泥土,也不再是涩得口燥的野草。
他们终于有饱饭的粮了!
村子里的大人们陷入集体癫狂状态,又哭又嚎,上千里逃荒的苦楚仿佛变成一场梦,一场痛苦、真实,但已经可以埋藏心底的梦。
老村长也喜极而泣,他作为一位落魄的读书人,总是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但今天他也疯癫了一回,像个疯子一样,抱着木盆嚎啕大哭。
天师下山,不仅为他们赶走山贼,还为他们施展“仙术”变出粮食。
天师果然是精通土系的世外高人,不光“薯兵”从地里出来,就连这些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也能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