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里漆黑一片,我蹑手蹑脚摸着门缝溜了出去,全然不顾闺秀的仪态狂奔回家中砸门。
归宁坊离裴宅只隔一条长街。
月色如洗,满庭的栀子香幽幽随风送进鼻息,只听得门内的妇人『欸』了一声,我才忽然发觉,方才跑得太急,连鞋子都没能来得及穿上。
脚心应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钻心的痛,痛得我眼中瞬时盈满了泪水,止不住地向外流。
那妇人微微探出身子,满鬓青丝在月华下泛着霜白,满目惊诧:「箬儿?
!」前世所有记忆一幕幕闪过,其中的妇人却已是病入膏肓,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沉痛,也是这样唤我:「箬儿!箬儿!」我再压不住满怀的悲痛,霎时扑到她脚边,嚎啕出声:「母亲!」母亲。
我错了。
都是我的错。
请您这次不要再只留箬儿一个人!……烛火映照下,母亲轻柔地替我绞着头发。
纵是夜不归宿,纵是反常至极,可只望见我这一身的狼狈,她便是有万般的疑问也统统强忍了下去,匆匆烧了水来替我擦洗。
家中的猫儿方才被我惊醒,眼下又重新呼噜着睡去。
发上已渐渐被擦干,母亲也收了帕子准备起身。
见我不住嗫嚅,她却隐隐含笑,只用指头戳了戳我的额角:「有什么话也等明日再说罢。
不早了,先睡吧。
」我只能点点头,目送着她吹了灯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远不如往日丫鬟仆妇满堂时的热闹,可却格外让人心安。
我缓慢阖上眼睛,不禁这样想。
……重生这回事,说起来玄之又玄。
上一世父亲因贪墨锒铛入狱,今上初初登基,极恨朝中禄蠹,当即便下令秋后问斩。
今上于惩吏一道颇严苛,却不爱株连,是以虽抄了家却总没让家眷入了奴籍。
母亲当机立断,分出大半家财与庶兄薛执与他生母叶姨娘,自己只带走了剩下的小半和嫁妆与我同住。
薛执却悄悄同我说,父亲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