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雨水里尽是一股鸡屎味儿,原是裴时来了。
我头一回遇见夏日里下这样大、这样久的雨,足有半个时辰才停,不过凑巧遇见了裴时。
他吝啬得很,用的伞却很金贵。
是他尚在翰林院做事时,有一回在宫里留得晚了遇上瓢泼大雨,今上怕他受寒特赐的一柄御伞。
方才那样大的雨,我在这伞底下没再淋到一点雨水,一直到裴时转身时,才看见他半边身子全湿了。
他总是这样。
嘴巴坏得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做起事来却是不声不响,叫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我看着院里的花草菜蔬,思绪却都不知飞到了何处。
裴宅统共不过一个聋翁,他方才淋了雨,还有谁能帮他煮上一锅热热的姜汤驱寒呢。
自然不是我。
……没过两天,薛执倒是递了个信儿过来,说是父亲的伤寒症好转许多,现下又恢复了康健。
母亲没有明说什么,不过看起来明显松了口气。
可第二日,薛执却是亲自过来请母亲。
叶姨娘不大好了。
郎中当着母亲的面,足足诊了半刻钟的脉,出了门捻着胡子斟酌了许久才道,「还是早些准备起后事罢。
」叶姨娘现下退了热,稍稍恢复了些许神志,可瞧着却像是朵开败了的花,透着股说不清的死气。
盛夏午后的太阳滚烫如针扎般,她却浑然不觉,还试图用冰冷的手掬住一捧阳光入怀。
穿堂风带着床尾案上的书卷翻过最后一页,是李白的长干行: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她转过头看得怔愣,良久才用枯瘦的手指抚过,口中喃喃:「韶郎…」这个女人,哪怕走到生命的尽头前,都还在思念着那个男人。
母亲已是忍不住,用帕子掩着唇逃去了院里。
纵是有万般不可说、万般说不得、万般说不尽,我终究还是拎着食盒与包袱站到了裴宅门前。
这一回不过是尽尽人事,倒是少了初初来时孤注一掷的满心绝望。
这座宅子除却御笔亲书的牌匾,没有一处像是朱衣金鱼袋的裴少卿的府邸,院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