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已经在门口徘徊了很久。还以为是她的一家人在躲着他呢,他还一度大失所望。可房东说出的缘由,却与他所想大相迳庭。
房东说:“张珏这女子也怪可怜的。我记得她刚搬过来的时候病秧秧的,一件像样的行李都没有,房租还差点凑不齐。后来兼了几份工,慢慢才有了好转。可是好景不长,她的父亲过来了。她父亲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要不是今天偷女儿的钱去赌被女儿抓了个现形,恐怕谁也没有料到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人。这做女儿的也是命苦,辛苦小半年攒下的钱叫父亲半天给输光。女儿自然生气,中午还跟父亲在屋里大吵了一架。她父亲气她拂了他的面子,还反过来狠狠教训她一顿。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弄得整栋楼的人都知道。她父亲觉得脸上无光,没法子呆下去就直接回乡下去了。这张珏也是屋漏偏逢连雨天,祸不单行。才送走父亲,进了趟货回来,儿子就病倒了。你不知道啊,刚才差点要了她的命。我可以说儿子就是她现在唯一的支撑。刚才那个呼天呛地啊,闻者心碎。她当时也是吓懵了,还是我点醒她。这会她应该在厚街医院里,你要找她,就赶紧去那里吧……”
房东的话,他记忆犹新。他没有说明他们的关系(只说了他们之前是邻居),因为现在连他自已都拿不准。男朋友?那是一两年前的事了,她对他也许早就只有恨,没有爱了。但那又能怎样,万事无个绝对是吧。她现在仍然单身,自已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与她冰释前嫌,重新走进她的生活。
想到这里,林士凡像是看到曙光,兴奋的更没了睡意。同时他又后悔,为何要回到公司来。你应该留在那儿,让她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你。你应该让她看到你的行动和为她所做的一切,知道你在守护着她。
于是他起身换衣。可还没出到门口,他又犹豫了。
就在林士凡犹犹豫豫,进退两难的时候,睡了一觉的张珏悠悠地转醒了。
这一觉她睡得不是很踏实,迷迷糊糊之中,一直贯穿着一个温柔的梦境。梦中有一个人一直在跟着她。她去做什么,去到哪儿,都有他的身影。可他总是不说话,也不露面。她感觉自已不停地走,不停地经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他就这么默默地跟着她,守护着她。后来她似乎走到了一条湍急的河边,觉得累了,再也迈不动脚步,就想着这河水是不是可以驮着她到达对岸。暗处的男人第一次出现在她的前面,只是一个刹那的对视,她仿佛认得了他的容颜,他却已化而为舟。
“士凡!”张珏在呓语。
她躺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血管里的血液在奔流,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相近过。
她想就这样漂流下去,永不靠岸。
可前面有旋涡,和万丈深渊……
“士凡――”
张珏惊叫道,她想抱紧他,却抱了个空。她一个激灵醒过来,原来是一场梦,唯有月光照窗前。
张珏挣扎着翻身下了床,打开灯。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小瓶上的插花。然后是台子上的一碗饺子。她不知是谁为她而做,但她感到满满的爱和温暖。
饺子还散着微微的热量。她把儿子也叫起来。母子俩狼吞虎咽,竟把汤与饺子全吃进肚子。
张珏把儿子哄睡,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把事情重新想一遍,还是没有头绪。是谁在黑暗中给予她爱和温暖。难道真的是他?她想起她昏昏沉沉睡去之前仿佛有个惊鸿一瞥。“士凡,如果你现在就推门而入多好!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说,我们重归于好吧。我也许会原谅你的,可是……”心里虽也是隐隐渴望,但很快就自我否定了。这么些时间里,每每伴有幻觉出现的,总有他的身影。这次必也不会例外。
那又是谁将自已和儿子从河边弄回来?又是谁给自已送了花和如此贴心的饺子?
她推门而出,一轮弦月当空。柔和的月光,如一条白练悬天而挂。
驻足,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