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对的。”最后黄善国这样说。他仰面靠在椅子上,望着屋顶结满蛛网的房梁和椽子发呆。
“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黄善国这才中沉思中惊醒。他转头向着窗外,蒙蒙的秋雨中,天色已经暗了。
“我们就在这里吃吧。”黄善国说,“警卫员!”
在门外守了一天的警卫员连忙跑进来。
“去食堂搞两份吃的,要快!”
警卫员很快就端来了一大盆馒头和稀饭,石心狼吞虎咽的啃着馒头,心里却想起了出发前在凯司令和佘曼诗共进的那顿晚餐。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吃的是“栗子蛋糕”和“芝士鸡丝面”,佘曼诗点的是“草莓奶昔”,他甚至记得她拿调羹的手是那么的细腻白嫩,就像穆玉露的小手一样柔若无骨。
“她现在还好吗?是不是已经落入了敌人的魔掌?”石心的心里忐忑不安。
对面的黄善国吃着吃着却拿着一个馒头不动了,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稀饭,眼珠也不转一下。他奇怪的表情引起了石心的注意,但石心没打扰他,他知道黄善国肯定是在酝酿什么新的计谋——背地里,他称黄善国为“阴谋家”。
“那么佘曼诗还是个叛徒。”黄善国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石心一听这话马上就跳了起来,但他立刻又明白了。黄善国看到,石心的眼角挂着泪花:“这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黄善国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她首先是一个共产党员。”
石心沉默了许久后冒了一句:“干我们这行的就真的必须这样冷酷无情吗?”
黄善国没有回答,他转向石心:“我决定今天晚上就枪毙你,你有意见吗?”
石心笑了:“有这个必要吗?”
“绝对有必要。”黄善国表情严肃。
“那行,但在你枪毙我之前我有三件事必须告诉你,是关于那五个人的。我想,你应该考虑到这些因素。”
黄善国等石心说完后深思了片刻,然后他说:“那么枪毙你就更应该了!”
“好吧,谁来行刑,是你还是别人?”石心的表情很轻松。
“我倒想亲手毙了你!”黄善国笑了,“不过还是让别人来吧,我下不了手。”
“行……”石心拉长了声调,“不过你得找个神枪手,而且……不能打脸。”
“好的,满足你最后的要求。”黄善国站起身来,用力拍着石心的肩膀。然后他大叫了一声:“来人,把这个叛徒押出去,今天晚上就枪毙!”
……
夜幕降临,七十六号的大院里寂静无声,如同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墓。惨白灯光下重重的树影更像是鬼影绰绰。
李士群的办公室里亮起了灯。他刚刚看完霍桑从镇江大港发来的加密电报,电报的内容很有趣。不是吗?那个从江里捞起来的“渔民”的确是****交通线上的一个环节,更妙的是,这个叫江里龙的人实际上是梅机关打入****地下组织的一个探子!
霍桑真是行!他在逼着江里龙吐露了全部实情后命手下继续拷打,不管他如何讨饶,直到打得他咽了气。等到梅机关的大西泷四郎少佐赶到时,得到的只是一具伤痕累累的冰冷尸体!
李士群可以想象梅机关大西泷四郎少佐的脸孔是如何的无奈,他甚至想象晴气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孔会怎样的抽筋。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快感,这是被人收养的野狗在看到主人出丑后都会有的快感。
“死得好!死得好!”李士群独自鼓着掌。这个江里龙如果活着的话会引起梅机关和七十六号的一场纷争,现在他已经死了,他李士群在面对晴气将军时只要双手一摊说不知道就行了
几乎与此同时,晴气将军也收到了大西少佐的报告,说他赶到大港时审讯对象——那个从长江里捞起来的名叫江里龙的“渔民”已经被南京警政部的保安处长霍桑刑讯致死了。而且霍桑说江里龙致死也没有开口。不过大西并非一无所获,他在检查江里龙的衣物时,在他上衣下摆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卷,上面空无一字。可是在用显影药水涂抹后上面出现了一行小字:“小鸟已经出巢。”大西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含意,但他猜想这个死去的渔民肯定从事着与他身份不相称的工作,所以大西把这一切都写进了报告。
当然,大西并没有提到当他们满身泥浆的赶到大港巡防署时门卫压根不相信他们是从镇江宪兵队来的rb军官,还差点把他们当破坏分子抓起来。要不是大西亮出证件并报上了办公室的电话来证明自己的身份,现在他可能正在巡防署的囚室里啃馊馒头呢。
看到“江里龙”这三个字时,晴气的眉毛抖了一下。大西在他的报告里声称这个人是他好不容易才在****的交通线上打进的一个楔子,结果却被七十主号的人刑讯逼供给打死了!
晴气真是郁闷死了,却又不能发作。他知道,一旦他跑到李士群那里去大吵大闹的话,他苦心经营的这个情报网也就露馅了,还要被李士群看笑话。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他太阳穴上的那根青筋又爆起来了,连忙伸右手的食指轻轻按住。
还好,有一个好消息,他的小鸟已经过江了,这证明他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端起桌上的高山茶一饮而尽,任那股清香在胸腔中盘旋:“努力啊,步子,就看你的了啦!”
……
苏北泰州小董庄依然在秋雨的笼罩下,王先生他们五个人被分别安排在两间房子里。他们刚刚接受完华东局社会部相关人员的讯问——有点像审犯人,但口气比较和蔼——你只要把自己的过去叙述清楚就行。
此刻,他们才吃了点晚饭,正聚在王先生的小屋里焦急地等待石心的归来。
门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他们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样的阴沉:王先生坐在板凳上愁眉不展,齐冰坐在床沿上连声叹息,钟心桐和穆玉露在那里坐卧不安。对石心的关切让她们放下了少女特有的矜持。有时,她们俩四目交汇时又擦出一些火星,好像是对方害得自己的心上人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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