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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第1页）

我静静听着母亲的抱怨，她停下来时，我说：“我想出去打假期工。”母亲说：“去，爱干啥干啥，我再也不会管你”。

我为什么想着去打工呢？以母亲当时的态度，对我的成绩真的很不满意，我压根不相信她会让我继续读下去。有一个职高，听说补助政策很好，我想着去打工赚点儿学费，开学加上补助应该能活下去。我哥以为我不想读了，没有问我的真实想法，也没人听我解释，好像这个年龄段的人说的话都是错的，就是得一步一步按照他们的安排，过程中出现什么不如意的，就直接放弃被安排者。

我走了，坐上了去往其他城市的车，母亲没有给我钱，反倒是我的一位网友发了我500块钱，我当时想要是我是骗钱的那一刻我该多么开心。可我不是，我知道，这份恩情迟早要还的。和我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我们一起漂泊了两天一夜，钱不够就去住四人间，晚上四个人大眼瞪小眼无人入睡，白天就到处流浪找工作，饿了就吃着馒头就咸菜，四个初中刚毕业平均年龄15岁的人，在陌生的城市充满迷茫。

其中一个男生最先找到工作，大排档——夜班，另一个男生撑不住回家了。我们两个女生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饭店，管吃管住，早八晚十，一个月1000。住的地方在垃圾场的旁边，夏天的蚊子以及垃圾场飘过来的气味让我们很难受，自己选择的路，忍着吧。我们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工作着。第三天的时候同事问我们是短期工还是长期，我们如实回答：还读书，只是假期出来赚外快。话是早上说的，人是下午卷铺盖走的，给出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只要长期工。白干了三天，一分钱都没有，所幸有口吃的。

第二份工作是火锅店，招聘职工的经理人很好，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我后来的生活才有了改变。面试的时候，她发现我是未成年，告诉我如果想继续干就得打电话跟家里人说一声。我拨通了那个半个月未联系的号码，备注是妈妈。我告诉了母亲我的近况以及我的地址，经理接过去了我的电话向我妈询问着要不要我打工，我妈同意了。这份工作无疑是很称心的，早九晚十，工资1500，住宿环境也很不错，经理和我们住在一起，有自动洗衣机，也有洗漱的地方。虽然有时老员工会故意刁难，但经理会第一时间过来替我们解围。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了人情冷暖。店里的其中一名老员工我是认识的，她是我的老乡，在村里我管她叫姐姐。那天的情形是这样的：有一桌客人叫嚷着让上菜，刚脱的地板我没注意，也没人告诉我，我端着菜跑过去，趴在了地板上。前门牙断裂，手中的盘子应声而碎，老员工们没人扶我，包括那个姐姐。我在原地爬起来摸了摸我的脸，满手的红色液体不知道是被碟子割破的手上流出的还是嘴里的。一群员工在那里站着笑，经理过来扶着我去了宿舍。在后来的工作中，我再也没效果。本以为不好不坏，一个月过后工资一拿也就走了。

直到录取我的高中将军训的消息发到了我妈的手机上，我哥找过来了。本就以为我不想读书的我哥，看到我时神情严肃，我多想让他听听我自以为是能负担起学费的天真想法，哪怕是去个和我成绩并不匹配的学校都可以。他没有听，在他面前我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直白的说，我更像是被“抓”回去的。回去后也是继续工作。

那时候的哥哥还没结婚，他的女朋友家很富有，开的大排档的店。在我哥跟前，我工作的时间变成了下午6点到凌晨四点，那是一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她女朋友的妈妈对我说，我工作多长时间，工资是多少，好像他们的感情更像是一种交易，我从没有把那个地方当成家，我哥想要强制改变我的想法，我沉默，脸上挨了一巴掌，我继续沉默。

撑到开学，我去了公立的高中，学费是他女朋友的妈妈给我开的工资，我妈却以为是他们直接给我付的，对那家人感恩戴德，只有我知道，那是我上夜班的钱，工资比店里的员工还要低。

三年的初中很漫长，像过了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