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别个也不会说是佟老夫人不懂体恤后辈,只会说他们兄妹蠢,自找的,好好的别院不住,非要在野外过夜,怪谁?
卫静姝平素瞧着不着调,可到底多活了一世,哪里会白白叫这老虔婆耍着玩。
这一夜,有些人睡得极好,有些人却辗转难眠。
天色还未亮,卫静姝便起了身,指名道姓的让摘星同揽月伺候她梳妆。
四冬打小便伺候卫静姝,这会子叫两个外来的插进来,她们倒显得没事干,一个个的敢怒不敢言。
卫静姝未睡够,坐在妆台前还打着哈欠,半瞌着眸子便吩咐道:“一会回府必然就得见老夫人,别张扬了。”
摘星同揽月原先就是赵喻娇培养出来准备自个用的,后头因着李君澈这才给了卫静姝。
两人年岁不大,可也叫赵喻娇养出了七巧玲珑心,卫静姝说了上句,她们便明了下句。
应得一声,便又将方才准备好的衣裳首饰俱都换了一回。
一袭藕荷色绡纱半臂齐腰儒裙,衬得身弱扶柳,头发依旧尽数梳起,只戴了两支普通的发簪,面上略微铺点粉,唇上点了淡淡的口脂,叫揽月再晕染一番,顿时便添几分憔悴。
周身首饰不过发间两支簪,极是素净,面上虽有脂粉,可一瞧便是特特掩盖病容的,还是未完全掩盖住的那种。
卫静姝对着铜镜打量一番,甚是满意,她这模样既不失礼,又将昨儿夜里那些个乖张收敛得干干净净。
就同那大病初愈,体弱得能随风飘走的娇小姐一般,让人满是心疼。
昨儿夜里闹得那一出,卫书启也晓得今儿不能再胡闹,老早便叫人将行囊都先装上车。
等卫静姝款款而来时,他上下打量一番,嗤笑一声:“你莫不是跟子修待久了,也学了他一身本事。”
卫静姝没注意卫书启对李君澈的称呼,眼儿一翻,颇为臭屁:“他有甚个本事值得我学的,再说了这些个玩意还用学?演戏嘛,谁还不会了。”
卫书启满脸黑线,不置可否。
万嬷嬷等了一夜,也一大早的就上船来请安,将卫书启同卫静姝打量一番,也不敢多说,只求这两位别再闹脾气了。
卫静姝裹了件披风,举着团扇遮了半边脸,眉目间染上几分哀愁,更显娇弱。
她冲万嬷嬷点点头,低眉敛目的也不说话,只叫人扶着下船坐马车。
哪里还有昨儿那般嚣张跋扈之态,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虽说只得兄妹两个,可还有丫鬟婆子小斯同行囊,随便一装,也浩浩荡荡的七八辆马车。
踏着晨辉快马加鞭往京都而去。
城门将开,马车便入了城,再行半个时辰便到了国公府。
国公府四邻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卫书启兄妹俩又是贵妃娘娘嫡亲的弟弟妹妹,此番人都到门前了,老夫人也没脸再为难。
守门的卸了门槛,将主子的马车赶到二门,再换绿纱软轿抬进去,坐着下人同装着行囊的马车便从后门入,再往各院去。
余氏同卫静婉不得老夫人的命令出不得门,昨儿便在二门侯了一日,夜里听说闹了那么一出,天儿未亮便又到二门等着了。
绿纱的软轿往二门一停,轿帘还未掀开,便先听得卫静婉愉悦的唤道:“三姐姐。”
卫静姝嘴角一勾,也不要人伺候,自个掀了帘子便下了轿,见余氏仪态端庄的站在那儿,眼圈一红,急奔两步便往她身上一扑,撒娇道:“娘,女儿好想你呀。”
又转过头来看卫静婉:“说,你这些日子有没想三姐姐。”
卫静婉抿唇一笑,因着在外头不敢放肆,只点点头乖巧应道:“日日都想呢。”
余氏自打生了卫静姝,还是第一回叫她离了自个身边这般久,虽卫书启递了消息回来,可她心里也记挂这许多日。
此番叫她扑在怀里撒娇,好气又好笑的,微微用力打在她背上,教训道:“尽是不省心。”
多的话倒也不好在外头说。
卫静姝身上的伤未好全,叫余氏打得这一下,面色一白,却也忍着嘿嘿一笑,尽耍无赖:“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嘛。”
母女几人立在二门说话,卫书启连插话的机会都还未寻到,佟老夫人那头的喜鹊丫鬟便来传话。
“老夫人正念着呢,这不听得三爷同三姑娘进了府,忙让奴婢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