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大清早的贡院门前就挤满了人,个个伸直了脖子盯着大门,等着放榜的官吏。[[
贡院的东墙前,有一道四周缭绕荆棘的矮墙,上有白纸张设的虚榜,防止有人因名落孙山而泄愤撕扯榜文。
刘识抛下挤在榜墙前的元宝,一个人默立在贡院明远楼旁的古槐下,脸上既看不出热切的期待,也看不出惶恐的担忧,神情淡然。
有晚来的国子监同窗学子经过,上前热情地招呼。
“叔彦,你早来了。怎么不去榜前等着?一会人多了可就挤不过去了。”
“叔彦还用挤什么榜文!中举对他来说,那是探囊取物。他现在最担心的应该是能不能得榜,做解元公!”
国子监的祭酒周翯周大人,是刘识大舅子彭瑜的岳丈,刘识在国子监也算得上是“关系户”。尽管周翯本人方正清廉,并且因此而被圣上信任器重,连任国子监祭酒多年,为天子教育选拔天下人才,但总有心思活络的夫子,因为这层关系,明里暗里地对刘识格外照顾一分。
当然,最重要的是,刘识自己有真本事!
每次的课业测评,刘识虽然不能每每独占鳌头,却总是排得上号的。为人又谦逊踏实,努力上进,随和洒脱,从不依仗和周翯的关系以及诚意伯府的名号作威作福,所以不论是任教的夫子,还是普通的同窗学子,大多都很喜欢和刘识结交。
以刘识的才学,考中举人并不是难事,所以才有同伴这一番笑闹。
同伴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刘识也笑了,拍了拍身边同窗的肩膀,故作认真:“那就借大家吉言了!若是我这次考不中,你们可得负责!这样吧,别的不说,醉仙楼的招牌菜式都得上一遍,梨花酿得喝个尽兴!”
被拍肩膀的同伴怪叫,指着刘识对同窗好友说:“看看叔彦这帐算得多精!他考不中,凭什么得叫咱们负责!”
有人搭话:“就是就是!那若是高中解元,叔彦你可得摆三天的流水席,请咱们国子监的夫子同窗都吃个够!”
刘识豪爽地应下,“这有什么!我答应了!”
大家便闹作一团,嘻嘻哈哈地朝贡榜走去。
朝日跳出海面,红霞万丈,晕染了半个天空。
一声锣响,贡院大门打开,一队皂衣小吏神色肃然恭敬地捧着榜文,沿着人群自动散出的道路,径直到矮墙处张设中举人员的姓名。
大红的榜文被拉开,张挂,人群一下子沸腾了。
“解元公果然是名宿张湄的族中子弟张士!十三岁的解元公啊!这可是国朝头一份!”
“爹,我中啦!我中啦!”
“娘啊,儿让您失望了……”
“恭喜恭喜恭喜!”
“下次继续努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
人群炸开了锅,悲喜各自,百态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