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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极度紧张的郑卓然双脚轻飘飘的直打晃,差点没被门槛绊倒,被金二一提,他就感觉那握着他胳膊的手像一把大钳子。
他清了清嗓子,干巴巴的扯了个笑:“多谢。”
对方没看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郑卓然尴尬的点了个头,跟上太监总管福安往里走。
下午昭景皇后昏迷了二个多时辰,吓的他双腿酸软成泥,几乎不会走路,他突然发现他当真不如女人,那个颚亥都比他强势。
殊不知,他一个医学子弟怎么能跟从小备受折磨,像野草一样长大的颚亥比强韧?就是青竹,从某些方面,他也比不得。多年后,曾在季景澜身边呆过的几个女人各个能独挡一面,各个巾帼不让须眉,或许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正乾宫的正殿里,皇上一身明黄龙袍,拄着下巴坐在枣红色的大椅上,黑亮的头上梳成整齐的发髻,被一圈羊脂玉冠着,柔和又奢华。他微微侧头,眼睛半睁半阖,一眨不眨的看向左墙壁。。。。。。
郑卓然没敢乱瞄,直接跪下叩首请安。
“平身,赐座。”昭元帝声音淡淡响起:“郑太医稍等片刻,王太医正在准备。”
郑卓然惊异于皇上对他的礼遇有加,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没忘记赶紧谢恩。
“郑太医这边请。”福安适时出声。
郑卓然站起身的瞬间,出于医者的习惯,他下意识的去查看皇上的脸色。
这一看,只觉皇上面容沉静,虽说有些气血不足,但被身上的那股帝王气势气韵压着,倒不像是大病之人。郑卓然心下稍安,眼睛不自觉的顺着皇上的视线看去,就见那墙壁上挂着一幅画。
可等他瞥了一眼后瞳孔猛地放大,待看清画的是什么后,冲击来的太突然,郑卓然禁不住悚然大惊,像躲凶神恶煞一样接连后退两步!眼神里闪现出无法掩盖的恐惧。
那是一个男人的胸膛,没有脑袋,两ru之间有一条红线,宽一指,长半尺左右。把他的记忆一下子就拉回到五年前的虹山。那个满身煞气的高大男人,一个反手,就把太监的脖子给生生拧断了。趴在树林里的他只要动一下,今日就没他了。。。。。。。被死亡追铺的阴影太深,当初那条从他脑袋爬过去的小青蛇最后咬了口他的臀,他咬着牙愣是没敢吭一声,现在还留着个疤,想忘记都难。
秦胤眼睛倏的微眯,盯向郑卓然的目光冰霜骤起,眼底涌动着团团阴翳,他坐直了身体,沉声问:“你见过这条红线?”
郑卓然蓦地回神,当他迎向昭元帝的那张脸,顿时又被帝王的眼神吓得浑身战栗,像筛子一样哆嗦起来。
答案近在眼前,秦胤眼眶里的棕色眸珠来回转动,胸膛里的火跟着发了疯似的四处乱窜,脸色却变的苍白。。。。。。。他不动一下,也不催促,宽大的衣袖下拳头被他捏紧。
躬身而立的郑卓然因为大殿里的气氛寒气逼人,浑身都跟着僵硬起来,连带着舌头,心里隐隐觉得十分不对劲。
惶惶然微一抬头,就瞥见昭元帝那双眼像是两把利剑,犹有实物,笔直的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心惊胆战的跪了下去:“皇。。。。。。。皇上。。。。。。”
不知那图案到底有何意义,竟让皇上如此勃然变色。昭景皇后说过不要乱说话,可面对这样的皇上,他不敢不说啊。
“微臣见过。。。。。。。”郑卓然磕了个响头,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发干发颤的嗓子,就虹山那日所发生的事一一禀报:“那是五年前在虹山之上,微臣去林间采药,正好看到一株白叶阳,那植物喜阴又贴着地皮生长,只能趴下采摘,突然,我耳中听到一声闷哼,心里觉得奇怪,扭头透过杂草看去。就看到,当时的御前侍卫首领。。。。。。。江晏州把一个太监给杀了。他可能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衣衫半敞,脖子上有被咬的痕迹,臣顺着往下就瞧见。。。。。。。”
秦胤厉声暴喝:“够了!”他苍白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眼角抽搐着,两眼闪着电一样的厉光,神色间露出一抹疯狂来,像是随时能挥剑砍人。
郑卓然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何为雷霆震怒,他一时间魂不附体。
福安脸颊哆嗦,腰身弯的更低,他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皇上如此失态模样,这是怎么了?
金大金二对视一眼,心中惊疑不定。
秦胤忽然想起前段日子她坠崖前后,那带着金箔面具的男人对她紧追不舍,欲将她固定在悬崖上,意在不想让她跑!后来见他和她在一起,江晏州发疯一样穷追不舍,一直追到悬崖边,想起曾经那些她和江晏州的传言,想起他问过她和江晏州熟不熟,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把他当成了什么在戏耍!乌龟!王八!又想起是他派江晏州去的虹山,前后两次,他。。。。。。。她。。。。。。他们?
突然间,急怒攻心,积压已久的郁卒之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秦胤站起身用力拍着桌案,气的浑身哆嗦。。。。。。
郑卓然吓得连连磕头,有些无法呼吸,因为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排山倒海一样从皇上身上散发出来。。。。。。。
秦胤喉咙一阵阵发堵,俊美的面庞,时常含笑的桃花眼此刻阴森的恐怖,像是有魔物在蠢蠢欲动!他现在不是高高在上,雍容贵气的帝王,而是像足一头被激怒的猛兽,那种因为种种想像而生出的深深耻辱和不堪几乎击溃了他,外加蛊毒,顷刻间,喉头有腥气疾速上涌,他一张嘴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接着他整个人跟失了力气般跌落在大椅上,直接晕死了过去,嘴中血流不止,他额头上忽闪忽闪的太阳痕迹,已一圈圈的布满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