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比我还惊讶:「你读兵书?」
「儿时我爹总让几位哥哥读,我觉得有趣,便跟着一起读。」
李巍来了兴致,也坐到桌前,同我探讨了些书中的东西。他不愧为曾多次征战沙场的将军,行军经验丰富,一下便能指明书中兵法的可行与局限。
我听得入神,偶尔也会说些自己的看法。不觉间,我们竟聊到了傍晚。
天边晚霞缥缈而下,李巍朝我望来,笑道:「没想到竟同你聊了这么久。」
其实之前他常对我笑,可只有这一次,我觉得他的笑是不同的。
没有伪装的温柔,亦没有压制的隐忍。他只是背负一身暮色,朝我轻轻浅浅地笑了笑。
那日后,李巍常来我院中,或陪我下棋,或同我探讨兵法军事。他说,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跟人聊过行军打仗的事儿了,没想到再次酣畅淋漓地谈论,竟是与一个女子。
王府的家仆都在传,这是因我怀了身孕,才又重获了王爷的宠爱。
可我却隐隐觉得,若非李巍突然对我有了兴趣,我这个孩子,大抵是保不住的。
他不爱我,又怎么会让我诞下他的长子呢?
然而尽管李巍留下了这个孩子,我却依旧没有保住他。
不知是我年龄尚小,还是之前的大起大落让我愁绪郁结。在我怀孕六月的时候,一个飘着碎雪的冬夜,他永远离我而去。
我没有哭,亦没有闹,我只是安静而虚弱地躺在床上,直到李巍冒雪而来。
他携一身寒气,步履纷乱地朝我走来。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好似想给我些力量和安抚。
我茫然地望向他,平静的神情终于碎裂,我颤抖着嘴唇,泪水决堤而下,我说:「王爷,我的孩子没了。」
那一刻,我在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面上,看到了一种近乎痛心的怜惜。
李巍发了好大一场火。
即便是上次魏王妃陷害我使了巫蛊之术,他都未曾发过那么大的火。整个王府上下都被这怒火牵连,哀鸿遍野,惨叫连连。
最后终于有一个婢女承受不住,说出了魏王妃燕云指示她给我下落子汤的事。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李巍如何处理此事。
他先是禁足燕云,又干脆一纸休书,将燕云遣回娘家,这才起草奏折,如泣如诉地向皇上秉明燕云残害皇族子嗣之事,最后他话锋一转,告诉皇帝欲扶我为正室,以安抚我的丧子之痛。
这招先斩后奏,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燕云为先帝指婚,皇上虽略有不悦,但也允了。
任谁都会觉得,这场风波过后,我才是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