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的船行得远了,再也瞧不见李君澈的船,卫静姝这才从窗柩前折回来,往榻上一倒,闭着眼儿就装死。
四冬几个大眼瞪小眼的,都不敢说话,这一趟虽是性命保住了,可突然多了摘星揽月两个,又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
卫静姝装死,卫书启也没空理她,直到日头下山,到得用晚膳的时辰,两人才坐到一处。
卫静姝一改往日,沉默不语,低头用膳,卫书启却是端起三哥的架子来,盯着她瞅得半响才开口问道:“你就没得甚个要同我说的?”
“没有。”卫静姝手上不停,嘴巴也不停,这两字还是挤出来的。
卫书启坐没坐相,翘着腿抖几下,嗤笑一声:“看来你这些日子玩得乐不思蜀了,若不是三哥来接,怕是连自个姓甚个都不记得了。”
卫静姝本就心情不大好,卫书启架子还又摆得十足,叫她心头大火,手中筷子“啪”的一声按在膳桌上,搁了碗便毫不客气。
“我乐不思蜀不知自个姓甚名谁那也是给你惯的,你身为兄长老早就知晓了妹妹的行踪,却还无动于衷,稳坐泰山,这会子倒怪起我来了?”
她虽不晓得那日去石渔村寻人的是卫书启的人,可李君澈到得厘州便同她说过给卫书启递过消息的,她自然相信。
如若不然,卫书启今儿又怎会在约定的时间地点同李君澈汇合,将自个接了过来。
卫书启也没料到多日不见卫静姝这小脾气越发见涨,成语也说得极顺口,当真还将他怼得无话可说,只得讪讪的摸了摸鼻头,轻咳一声。
他在石渔村没寻到人,没两日功夫李君澈便给他递了消息是没错。
之所以没有立时去将卫静姝接回来,也是有原因的,只这其中缘由不好同卫静姝说罢了。
此番叫她指责,他也没法同自个辩解,怪就怪自个多甚个嘴。
“吃饭吃饭。”卫书启捻起筷子,夹了块虾仁给卫静姝,丁点不提方才的话题,只道:“还有一个时辰便到通州,下了船怕还得赶一个时辰的夜路进京。”
见卫静姝不做声,又尴尬的一笑,同她通气:“娘同静婉一早便进京了,对外宣称是你突然感染了天花,在途中修养多日,如今痊愈了才启辰进京,到时候你可别说穿帮才是。”
卫静姝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应得一声:“知道了。”
又问他还有甚个要注意的,卫书启也一一说了。
兄妹两个同桌而坐,膳食未用多少,话倒是说了一箩筐。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完全暗下来,船只靠岸,泊在通州码头。
四时先行下船去寻国公府接应的人同马车,再回来时便带了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同背着药箱的大夫。
那婆子姓万,乃国公夫人佟氏的陪嫁,见着卫静姝同李君澈便先端着笑行礼。
夜里头河面风大,卫静姝披了件薄披风,面无表情的端坐着,不过应得一声,并不热络。
卫书启看得万嬷嬷一眼,复又将目光落到她身后的大夫身上。
笑得邪魅:“嬷嬷客气了,这么晚了,还让你来码头迎,辛苦了。”
万嬷嬷面上笑意不减:“这是老奴的本份,是应当的。”
又抬起头来打量卫静姝一回。
卫静姝本就身子未好全,心情也不大好,面上的妆容虽未卸,可叫船舱里头的微黄的灯光一照,便瞧出几分憔悴来。
万嬷嬷道:“老夫人自打晓得三姑娘病了,便时时刻刻的记挂着。”
“这不,老奴出门时还将大夫都带来了。”
卫静姝前世在国公府也曾生活两年,对老夫人佟氏的为人自也有了解,闻言眉头一挑,只把玩着手中的团扇并不说话。
若是前世懵懂不知事倒也真当这位国公祖母疼她,可历经前世这位祖母的种种行径,她连不屑都懒得显出来。
万嬷嬷当她好说话,笑道:“姑娘让大夫摸摸脉,回去了,也好叫老夫人安心。”
又道:“姑娘这一病只怕清减了不少,老夫人特特让绣娘重新做了两套衣裳,一会老奴伺候姑娘换了,咱们也好欢欢喜喜的回府去。”
这万嬷嬷堆着笑,一通好说,瞧着是老夫人疼爱孙女日日记挂着,可暗里还不是怕卫静姝天花未好,进了府里头祸害他们。
这不,又是大夫在前头把脉,又是嬷嬷在后头观察还有无痘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