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那头的宴席便镇定得多,文官尚且也瞧不出甚个来,武官却是盯着瞧得会子,神色有些奇怪起来。
几个围在成兴帝身边的将军,也一改方才那紧绷的神色,有忍不住的,嘴角都带着几分抽搐的笑意。
禁卫军本就是一家,虽各为其主,可到底不忍相残,对打起来自也留了几分余地,伤着倒地却并无人真个取了性命的。
李君澈同李君淳的神色也瞧着诡异得很。
这厢打得不可开交,那厢从北直门同南直门潜入宫中的黑衣人却已经瞧瞧的又围了一圈,为首那带面具的抱着手看得半响,待觉察不对劲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令下,方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禁卫军顿时停了手中的动作,统一战线将矛头指向那些黑衣人。
就连方才到底装死的,只要伤势一时要不了命,也挣扎着爬起来。
方才还隔岸观火,坐看鹬蚌相争的面具黑衣人此时才忽然明白,从头到尾他不过是看了一场演得极好的戏罢了。
嘴角的笑意再也绷不住,那面具黑衣人周身的散发着寒意:“你们中原人当真狡诈。”
卫静姝站到成兴帝身侧,同甄皇后太子妃李君澜等人站在一处,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得紧紧的。
李君澈同李君淳一改方才的相争的态度,将这些人都守护在身后。
李君淳冷笑一声:“比起奸诈,我们可比完颜太子差得远了。”
完颜达及面具下的眉头紧蹙着,此番到底是他轻敌了,自打女真族的太子之位到他手上之后,他便再未碰到过强敌。
赵朝华给他递的消息没了一次有误的,还当中原人内乱起来,防备能力也不过如此。
如今瞧来,只怕赵朝华的身份早就暴露,这一切不过障眼法,好叫他自个送上门来罢了。
女眷同文官都已经安排着往后撤了,完颜达及等人在此,少不得便要打起来,成兴帝待在这儿自也不安全,还叫人护着回宫再说。
卫静姝隔着人群看得李君澈一眼,却只瞧见他坚毅的侧脸,不由得心口一阵阵的发慌。
完颜达及眸中尽是阴翳,心中盘算着此番能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嘴里却道:“纵然如此,那也是同你们中原人学的。”
李君淳面上对着完颜达及还有几分顾虑,李君澈却是一派轻松。
李君澈还是世子的时候,便已经看中了女真族的版图,女真族领地虽不大,势力也比不上中原,可女真族人最是善变。
只要为了利益,前一刻还同你称兄道弟的,后一刻便立时能捅你几刀,所以养着迟早是个祸害。
当初完颜达及奉命来中原求亲,李君澈原来还未对此人有过注意,还是卫静姝在耳边念叨过几回才叫他发现此人非比寻常的忍耐力。
这个局自也是从那时候就开始设下的。
完颜达及自个都不晓得,他一个不受待见的王子,怎的忽而运气就好了起来,将阻碍了前路的兄弟一个个扳倒,一路顺畅的就坐上了太子的位置上,他都没有怀疑过,这一切不过是有人在背后操盘。
他的兄弟死的死,废的废,没有能成气候的了,原先他手下还养了几个有本事的能人,可后来上位太顺利,上位者的姿态也越来越足,经人一挑拨,再有本事的能人也废在他手上。
如今女真族只得一个病怏怏的老王,内里便只是个空壳。
完颜达及野心大,谋划许久,将目光落到中原来,想要一统江山,想法是好的,可不过是中了个计中计。
李君澈李君淳兄弟二人早在一年前便布局,等到今日又合力谋一出瓮中捉鳖。
此处本就不属于女真的领地,完颜达及能带进宫的人数有限。
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莫说他还不是强龙,进了这宫门,便犹如关门打狗,定然不会叫他有半分逃命的机会。
前世的完颜达及可比如今如今的完颜达及要老奸巨猾得多,不过早几年就叫李君澈打了一回岔,将这人养废了一半,到得此时哪怕想到被算计,可也想不到几年前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
眼前的局势并不乐观,宫里头这些禁卫军尚且不说,还不晓得宫外有无人接应,想要渔翁得力是不可能的了,便只求能活着逃出生天。
心中千回白转,已经有了算计,不再逞口舌之争,只阴着脸下了死命令。
女真族人身上天生带着狼性,虽知今日未必就能活着出去,可也不疑有他,不多时便同禁卫军打了起来。
完颜达及隐在后头,摘了面上的面具,双手拽得紧紧的,一步步的退出去。
李君澈的眸子就未从他身上挪过,一剑斩杀了跟前的女真人,提着箭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