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却道:“当真是命大的。”
可不是命大的,流得一夜的血,还能活着,委实是命大得狠。
这乌篷船也不知李君澈打哪偷来的,除却一船的鱼腥味,便只得船尾摆放着的炊具。
怎么救人?
卫静姝发愁的叹口气,掏了帕子先去外头湿了水给李君澈抹了把脸。
这才替他将衣衫褪了,瞧瞧伤口。
李君澈已经有些迷糊了,半瞌着眼眸,瞧见的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忙忙碌碌。
半梦半醒间,他瞧见一袭青衣的卫静姝,梳着妇人头,捧着一把鱼食坐在雍靖王府后花园的凉亭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喂着鱼,面上神色没了往日的娇俏,却带着几分她那年纪不该有的沧桑。
李君澈莫名的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想说话,却丁点声儿都发不出来。
王府的婢女来回穿梭,无人瞧见他。
忍冬急急忙忙奔进凉亭,俯首在卫静姝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只见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脚步又急又快,一转眼便到了子墨斋。
李君澈瞧见自个坐在书案前,以手做拳抵在唇边,一阵轻咳,好似命不久矣般。
卫静姝就站在那儿,一双好看的杏眸蓄着水汽,隐忍而又痛苦:“如今厌恶了?倦了?你就想起我的身份了?”
那端坐在书案前的李君澈,抬眸看她,眼中疼色一闪而过,语出冰凉:“是……”
只一字,便叫卫静姝倒退数步,她强忍着眼泪,连道三个“好”,悲极而笑:“不过是春闺寂寞的一场梦,没什么好计较的。”
“是我蠢钝,你们雍靖王府,怎么可能有那有心之人。”
她垂下眼帘,叫人瞧不清神色:“也好,本就是陌路人,到得如今,也不过是桥归桥,路归路罢了。”
说得这一句,她转身离去,背影萧条,却又孤冷决绝。
站在那儿看着这一切的李君澈不晓得端坐在书案前的自个是甚样的心情,可他这会子只觉周身疼痛难忍。
李君澈闭眼不过半个时辰,真是生生叫疼醒的。
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卫静姝瞧着李君澈有了反应,这才松口气:“还好没死,不然我回去怎么交代。”
方才喷酒救人的精瘦男子,见她说话有趣,哈哈一笑:“死不了,有我朱七爷在,保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哥哥。”
卫静姝嘿笑两声,连连点头:“谢朱七爷,等我哥哥好了,一定不会忘记朱七爷救命之恩的。”李君澈脑子里还残留着那个梦,听得卫静姝的声儿,却是又好笑又好气,侧眸瞧得她一眼,勉力一笑:“辛苦妹妹了。”
卫静姝笑意一僵,微不可觉的翻了个白眼,她自个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碰到李君澈要死不活的,哪儿真能救得了他。
若不是走了狗屎运,碰到个在烈日下随船垂钓的怪人,慌称兄妹两人被水匪抢掠,求这怪人救一救,指不定李君澈还真就死在这儿了。
李君澈也没在意卫静姝的白眼,只将目光落在那自称朱七爷的人身上,戒备而又警惕的打量一番。
他打小便是在阎王爷眼皮底下过活的人,自然不会似卫静姝这般轻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那朱七爷也非凡人,心有所觉,却神色不动,手上动作利落的捣碎方才采摘来的草药,拿布碎一裹,往李君澈腹部的伤口处贴。
那草药药劲十足,不过瞬间便痛得李君澈额头直冒冷汗,牙齿打颤,可也一声未喊。
卫静姝瞧着都觉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