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跟我闹别扭吗?我偏不依你,早朝是天亮以后的事,眼前的事我先办好……”他也不去跟缪凤舞挣她手中的被头,反而伸手到床尾,将那床被子从她的脚下一掀。
顿时,被翻红浪,帐摆流苏。缪凤舞无力地挣扎几下,还是被他给拿住了……
行晔从来不会耽误上朝,这件事在他登基后的十年时间里,一直坚持不懈。虽然前一晚与缪凤舞折腾到四更天,可是他依旧精神抖擞地在五更起了床。
缪凤舞困倦不堪,却不得不起来侍候。
两个人穿戴梳洗齐整,正要坐下去用早膳,守门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跪地禀报:“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左修媛在宫门外求见。”
缪凤舞倒吸一口冷气。好嘛!一大早亲自杀上门儿来了!这位左修媛果然如龚宓所言,骄纵得没边儿了,她倒是应该见识见识了。
于是她也不请示行晔,直接吩咐道:“大冷的天儿,快让左修媛进来!”
那小太监得了令,跑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坐辇颤悠之间发出的那种细微的“吱扭”声,只见两个体壮的嬷嬷抬着一顶铺设着整张虎皮的红顶小坐轿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轿子上坐着一位美人儿,鹅蛋脸儿,细长的眉,眼似弯月,眸中波光荡漾。她穿一身宝石蓝的斜襟束高腰蜀锦袄裙,那光滑的缎子面上,精工细绣着一朵一朵折枝金牡丹。袄裙之外披着一件大红狐毛里子的裘氅,白绒绒的狐毛领子立起来,护住她的脸蛋儿。
她从门外进来后,缪凤舞首先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脚上。只见她一只脚上穿着软羔皮的小毛靴,另一只脚却只裹着一层棉毯,露出她脚踝部分包缠的白色纱布。
她一进屋来,单脚就从轿子上跳下来,做势欲跪的样子:“臣妾叩请圣安,德妃娘娘早安……”
缪凤舞岂能让她真跪,含香看她的眼色,手脚麻利地上前扶住左娉婷。
“娉婷你腿脚不便,天还未大亮,不在宫里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行晔看了一眼她的脚,招了招手,“快坐下来吧,真是胡闹。”
左娉婷嘴巴一扁,眼泪就掉下来了:“臣妾是来谢罪的!臣妾昨晚扭伤了脚,一时疼痛烦躁,念了几句,芳姑就跑来惊扰圣驾,打搅德妃娘娘休息。都怪臣妾训戒不利,臣妾是来领罚的。”
缪凤舞差点儿喷笑出声,她亲自上前扶住左娉婷的手肘,和含香一起将她送到行晔的右手边坐好:“左修媛言重了,昨晚芳姑来的时候,皇上和我还没有睡下呢,算不得惊扰。再说了,看在你这份认错的诚意上,皇上也不会怪罪你的,皇上说是吗?”
缪凤舞用无比真诚的眼神看着行晔,倒是行晔目光微闪,躲开她的注视,看着左娉婷:“以后走路小心一些,不要蹦蹦跳跳的,现在可好些了?”
左娉婷听行晔总算问到她的脚了,赶紧伸手扒住行晔的胳膊,委屈万状地倾诉着:“臣妾一向很小心的,谁知道昨晚出浴的时候,池边有一滩水,臣妾一脚踩上去,就摔了下去,结果就扭了脚……皇上瞧瞧,肿得这么高,疼得臣妾睡不着,就坐在床上念叨着皇上……”
“你念朕有什么用?念太医还差不多。”行晔任由她拽着一条胳膊,另一空闲的手喝着眼前的粥。
“太医搽了药,仍是疼得难过,念着皇上,疼痛反而好一些。”左娉婷说到这里,娇羞地微低了头。
“哦?还有这事儿?那以宫里谁扭伤了脚,都来念朕,朕岂不是要天天找喷嚏?”行晔也不认真跟她说话,当她是小孩子一般哄着。
左娉婷摇着行晔的手臂,不依地撒娇:“皇上笑我!谁会像我这么丢脸?疼起来只想着皇上?”
缪凤舞一言不发,默默地坐在行晔的左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燕窝粥,听着左娉婷在行晔面前撒娇耍憨。行晔见她闷头不语,便拿着银羹匙敲了敲她的碗边儿:“德妃今早好胃口,这么爱喝燕窝粥,不如连朕这一碗也一齐喝下吧。”
“谢皇上赏赐。”缪凤舞说完,毫不客气地将行晔面前那碗喝了小半的燕窝粥端过来,往自己那快见底的粥碗里一折,用羹匙搅了搅,又喝了起来。
行晔气结,将空碗旁边一丢:“你都吃了,朕吃什么?”
缪凤舞将端到嘴边的一匙燕窝粥就放回碗里,将自己的碗往行晔面前一推:“臣妾冒昧,皇上请用。”
行晔知道她这是闹着别扭呢,冲着她笑了一下,端过她的碗来送到嘴边,三两下喝光了大半碗的燕窝粥,站起身来:“朕上朝去了,娉婷既然来了,就陪着德妃用些早饭吧。你们两个还没见过呢,聊几句熟识一下。”
缪凤舞起身恭送圣驾:“臣妾遵旨,恭送圣驾。”
左娉婷拔了拔身形,到底没站起来,倾身看着行晔问:“皇上下了朝要去哪里?”
“朕下了早朝,也有批不完的奏折理不完的朝事,不像你,除了玩就是吃,洗个澡还能摔坏了脚……”行晔说着话,人已经出了门。
左娉婷觉得行晔这是在批评她无用,本想辩解几句,可是人已经走了,她只好低声嘀咕道:“我倒想干些有用的事,皇上肯让我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