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婆婆是个明事理的,未等姑娘反应,她就开口训斥。引得大嫂越发不满反将怒气撒到大哥身上,反而引得老大两口子夫妻不和。
公婆果断做主,在小儿子成婚后把家给分了。在村口重新盖了房子,带着老二一家搬了回来。
门前的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当年搬新家时种下的枣树也从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
孩子们都大了。
可,世道却变了。
一日傍晚,不知从哪里窜入家中四五兵丁,将公公、平安以及三个十多岁的男孩全部押走。
一夜之间,村里皆余妇儒幼小。
村里火光冲天哀嚎声不断,哭声连天。
到了天明才知,村里男人和十岁以上的男人都都抓了壮丁,连夜送到了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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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家中只留下婆媳加孙女三人,老太太日日活在悲伤之中,先是哭瞎了双目,身子也跨了下去卧床不起,不到半年人便没了。
祸不单行,一年后的一天夜里,家里闯进五个盗贼。她将女儿藏在床下,只身冲出去阻挡。
盗贼从家里没有搜出任何贵重财物,气急败坏下要冲她下手。
大刀举起,寒光刺目,眼看大刀落下,她下意识伸出手臂阻挡。突然一位身着粗布细麻衣的男人冲出来挡在她面前,硬生生替她挡下了一刀,温热的血溅了她一头一脸。耳边响起她的尖叫声,男人冲她一笑,头一歪,咽了气。
这时隔壁邻居同一妇人跑来,见到眼前情景,妇人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两人是邻居大嫂远房亲戚,昨日来家里走亲戚,天色晚了,便在家中暂住一晚。男人半夜入厕,听到这边有异动,便跑来查看,谁料竟遭遇此横祸。
天亮之后,她才知昨晚的妇人竟是多年前带着媒人上门提亲的那个妇人。她细想之下,后背发凉。
妇人在她家哭骂了三天,杨柳请人到衙里报了官。经官府查过,确定是盗贼所为,村长呵令邻居将人强行送走,此事才算罢了。
斗转星移,五年过去,战争胜利,村里被抓的壮丁一个接一个的回来了。
可她家的五个男人仿佛消失了一样,总也不再踪影。再后来,女儿成了亲。家中只剩下她一人,女儿不放心,便带着夫婿孩子住到家里陪着她。
她不相信公公夫君以及三个儿子一个都没活下来,日日站在门口的枣花下向远处眺望,风雨无阻。
她日日从日出东方等到夕阳落山,从黑发等到了头发花白,等到了外孙女出落成大姑娘从家中出嫁。
女儿劝她不要等了,她恍若无闻,依旧如故。
又是一年冬日的清晨,她打开院门,踏出院子。一眼便见门外柴堆里趴着一个秃头和尚,他双眼紧闭,面色青紫,全身冻得僵硬。
杨柳急忙唤来女婿,将人背回屋里,烧热了炕,喂了细米粥,才将人从地狱里拉了回来。
和尚是云游的高僧,三天没有进水米,夜间路过村子眼前发黑,昏倒在柴堆里。
高僧得知她家遭遇,给出了一句话,“你家儿子还在,只是被人困住,无法回家。你公公和夫君早已不在人世,无需再等。”
女人身子一僵,泪水无声落下。
高僧又道:“女施主无需担忧,你与你家夫君有三世情缘,他会等着你的。”
高僧休息好告辞,杨柳将家中仅存的面粉做成饼子包好塞到了他怀里。
杨柳带着女儿女婿为公公和夫君立了衣冠冢,继续立在村口等着儿子们归家。
日落月升,女人银发佝偻了身子。
头发花白的女儿为她搬来了椅子放到枣树下,小重外孙在她身边嬉闹。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满眼慈祥地看着孩子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瘦骨嶙峋的身子慢慢从椅子上滑落于地。
她手中紧紧捏着成亲时夫君送她的红枣木发簪,嘴角带着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