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变成堡垒,把泼天的咒骂关在外面。
其实刘悦川早没自己房间了。上大学之后,她的房间变成家里的杂物间。
她把装着杂物的箱子从床上搬开,被褥没晒,带着许久不见天日的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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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几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她打开衣柜的门,想把背包里的衣服挂起来。
衣柜很空,几件洗到褪色的T恤被个大箱子压在下面,衣架上只有一件黑色的薄袄。
看见这件衣服时,刘悦川的手指不自觉发痒。
薄袄是中学时刘悦川妈妈给曲白买的,曲白嫌难看不要,她拿回来给刘悦川。
从七年级到高一,刘悦川把这件衣服从长款穿成短款。这个城市的冬天不长,但是寒冷,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有这一件御寒衣服。
他们家当然不是穷到买不起冬衣。事实上,刘悦川的爸妈是挺时髦的人,穿戴都是牌子货,早在三十年前,两人就买了羽绒服。
他们只是不愿给刘悦川花钱。
每次刘悦川说冷,想要一件厚实衣服过冬,她爸都装听不见,而妈妈总嫌她娇气,让她多穿一件秋裤和毛衣。
她当时还小,也知道要面子,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窘迫,固执地不肯多穿,生生把自己冻出满手冻疮,挺漂亮的手指肿得萝卜一样,总带着深一块浅一块的痕迹。
所以,刘悦川最讨厌的季节是冬季,她总有遮不住的寒冷和寒酸。
屋里有暖气,刘悦川已经热出薄汗,却不愿脱下自己的厚羽绒服。
手指的冻疮在大学时已经治愈,但在这个家里,好像随时会复发。
这栋房子总让她觉得冷。
她握紧拳头,心想,算了,我欠你们的。
屋外喧闹声大了起来,舅舅一家要走了,妈妈下楼送他们。刘悦川叹了口气,脱下羽绒服,去厨房洗碗。
洗到锅时,她发现里面留了一盘饺子,还冒着热气。她才想把盘子端起来,她妈妈快步过来,把盘子夺走:“给你爸留的。女孩家别馋嘴。”
她以为刘悦川想偷吃。好像她慢一步,刘悦川就要对这盘饺子下手。
刘悦川翻个白眼,摘下手套,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几个创可贴:“手伤哪了,我给你贴上。”
“算你有良心。”她妈这才缓和脸色,试探地问:“你回来就背个包?大过年的空着手回家,不知道带礼物吗。你已经工作了,再这样不懂礼数,别人会说你没家教。”
刘悦川知道她的用意。
教人情世故是假,要钱给舅舅花是真。她问:“舅舅舅妈来咱家连吃带拿,他们带什么了?”
“你能和你舅舅一样吗,他是男的,是我们家的根。”她妈生气她看不起舅舅,骂道:“什么咱们家,这是我和你爸的家。你迟早要嫁出去,这里不是你家!”
刘悦川怕她又催自己结婚嫁人,赶紧说:“我没钱。我得还助学贷款。”
刘悦川上大学父母没掏一分钱,刘悦川靠做家教和奖学金养活自己。
她妈妈对这件事有些心虚,还是嘴硬说:“学校也太黑了,都多少年了,学费还没还完。——你手里真的一点钱也没有?你之前还给我买过东西。”
刘悦川手头有些积蓄后,给妈妈买过护肤品,也偷偷塞过钱。可是,那些护肤品被舅妈要走了,钱全落进舅舅口袋。
大过年的,刘悦川不愿提这些烂事,敷衍说:“我现在还上学呢,每年都欠学费。”
她妈妈吓一跳:“还上学,你疯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以后怎么嫁人。男人不喜欢学历高的女人。”
刘悦川妈妈从小被她姥那套男尊女卑教育大,认定女人这辈子唯一的活法就是给男人当奴才。她也一直按这个标准要求刘悦川。她打心眼里认为,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伺候好男人。
刘悦川懒得和她争,正好这时外卖到了,她说:“像你丈夫和你弟那种窝囊废,这么想很正常。”
说罢不再理人,带着外卖回房间了。
她正就着外卖看资料,大门被拍得‘碰’‘碰’响。
她爸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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