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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第 66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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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死人了,黏糊糊的……”弟子们耳语,搭手往木板车上抬尸。雨蛮下一天,这会儿将停未停,有人啐道:“冲冲手都不成,熏死老子!”

天黑沉沉的,鸟兽作散,不凡宫的弟子清理周围尸体。一人在台上招手,机灵样,其余人蜂拥而至,汇聚在那一道沟壑周围。血被冲淡了,盛着一峡颤悠悠的雨水。

“劈云剑法的绝招一出,别想留全尸。”有人说。

大家嘀咕片刻,四散开继续运尸,一车车的,将后山深处的坑洼填补成乱葬岗。各染一身腥,回不凡宫时簇在一处,墙角躲雨的山猫狂嘶一声便逃了。

“那小畜生嫌咱们臭呢。”弟子笑骂,“哪天叼了无名居的鸟儿,看它还逍遥。”

整座冷桑山都是那山猫的地盘,遑论不凡宫,但它唯独不敢靠近无名居。曾有一回,乳白碎石间,一地乳白鸽子咕啾,它龇着獠牙来袭。容落云临窗瞧见,噙着果脯,吐出果核在指尖弹飞。

山猫中招,没扑到鸽子便翻滚在地,嘶叫了整整半柱香的工夫。信鸽入笼,容落云慢腾腾走出来,弯腰探手覆上山猫的后颈,运巧劲儿一捋,山猫登时仓惶地蹿了。

信鸽惯会通风报信,那之后,常有振翅的玩意儿扑至无名居避难。

此刻的无名居暗着,容落云一进门,梁上喜鹊便叫唤不停。他暗叨一句“吵人东西”,却啾几口,到廊下仰头逗弄。

脱掉透湿的鞋袜迈上地板,赤脚慢步,滴答一路雨水走进内堂。只点一盏小灯,屏风一遮,昏沉沉的。容落云解衣沐浴,脸庞、颈子,沾染的血迹洗净了,连周身的杀气也一并洗了。

这一日刀光剑影,在外充得凌厉,其实可真累呀……

房中静得人心慌,他背靠桶沿拂水,将将弄出点动静。不待水凉便出,穿上小裤里衣,抱条锦被掂只丝枕,到窗前小榻上睡觉。

小榻短窄,他蜷成一团正好。

昏沉之际,浸了雨水的碎石叫人踩得咯吱响,紧接着一声“二哥”传入,音色稍稍稚嫩。刁玉良将伞一收,跑进来,脱了鞋便往榻上拱。

咕咚!容落云将半大孩子踹远,裹紧被子坐起身来。刁玉良连滚带爬扑回:“二哥,叫我暖暖!”挤上榻,二人挨坐,他摊手献宝,“瞧,富贵经。”

一张小册,外皮未写名目,里头阖宫弟子齐全,还登记着银两。容落云夺下细看,原来此为场外赌局,赌的是比武大会的胜者。

刁玉良翻了翻:“大哥也下注了,三百两,邹林。”

容落云微微讶异,没料到段怀恪也跟着闹。刁玉良说:“三哥先丢四千两,又出赏金一千两,再加流水席的开销,他咬着牙要翻本。”

容落云寻到陆准,压阮倪,下注三千两。怪不得阖宫弟子参与,若陆准一输,三千两可有得分。“二哥,”刁玉良晃他,“我矛盾许久,你帮我压一个?”

明日将决出三位胜者纳入不凡宫,再历宫内四关,拔得头筹便为一等大弟子。容落云叨念“拔得头筹”四字,那人浮现,隔着烟雨影影绰绰。

生面孔,武功高低未知,只记得浑然一股傲气。偏头低嗅,柚叶味儿若有似无,还飘浮着。就为帕子,容落云这样想,就为拾去他的帕子。

“老四,压……”容落云哽住,“我还不知其名,明日问问。”

刁玉良不甚放心,无名小卒?却又不好明拒:“二哥,我就三十两,你帮我好好选哪。”

容落云说:“赢钱算你的,赔钱算我的。”他下了小榻,从矮柜中取出一百七十两,为刁玉良凑个整。刁玉良接住,再无异议,欢天喜地地走了。

雨是寅时停的,风倒吹了一夜。

翌日,冷桑山下的血色淡去许多。

晋级者共三十人,此战将决出三人,然观者如堵乌泱泱一片。霍临风来得迟,黛色窄袖常服滚着波纹,腰佩决明剑,提拔风流。

他这厢下马,那厢有人登台。气盛一方是个八尺高的汉子,两鬓刀裁,玄色襟袍宽大灌风,握硬鞭,指骨分明的手背上刺着一枚蛇形图案。

霍临风牵缰绑马,及至树下,一人竟野猴似的蹿上马背。他着实一惊,看清是刁玉良后惊讶更甚。刁玉良手抚马鬃:“你叫什么?”

姓甚名谁,霍临风单字一个“仲”,霍仲,他便诌道:“在下杜仲。”见对方瞪着眸子端详他,不禁好奇,“宫主何事?”

刁玉良问:“你的武功与邹林比如何?”

霍临风反问:“……谁是邹林?”

“台上呀!”刁玉良心头颇惴,无名小卒便罢了,怎的这般没见识。他凑近些许,手指比武台:“东阮倪,西邹林,瞧他手背的蛇没有?他的鞭法比毒蛇还灵。”

霍临风微茫,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却也好奇:“请教宫主,南和北呢?”

刁玉良觑一眼击鼓台:“喏,南边的高手有两位,一位正喝酒,一位正粘玉连环。”击鼓台上,段怀恪手捧玉壶慢饮,容落云潜心搭救那一撮碎玉。他又道:“至于北边,有定北侯霍钊在,何人敢称强?”

霍临风抿唇颔首,原以为朝廷与江湖泾渭分明,未料还有他霍氏的一席之地。攀谈许久,刁玉良人小鬼大,临走竟意味深长地拍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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