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此时谁心里最急,那当属百里平云,而不是秦作南,秦作南丢的是百里平云这个人,但百里平云如果错了,丢的可就是小命,事情败了要死,被听风楼的人知道自己是不明缘由的上了车,领了任务,说不准也会被灭口。
此刻的百里平云想杀汪兆铭这个人,不为什么,就为一口热血,那听风楼的人说的话,就是那口热血。很多时候,人便是柴,火因柴而旺,燃到极时,是怒,是情,或是欲,决定的就是所想之事。
夜间七分黑,三分灯火照着武昌街道,寻常地方的生活是在白天,大城市的生活,则多是在夜间,纸迷金醉,奢靡荒诞,应了杜牧的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百里平云与韩自俞二人挤在客栈一间房里休息,装扮成来武昌寻口饭的,连着一身衣服也换去,照韩自俞进客栈前和百里平云说的,等明日天明,便按接头人纸上写的,寻得藏于那府邸的人,想法子混入其中,再一举把目标杀掉,看似简单,却一步也不能错。
此时的秦作南领着江湖众豪杰,从黄石往武昌方向赶去,回头不时看看身后的人,心里十分着急,这批人中不是每个轻功都了得,赶起路来,也只能走着前行。
“不如这般,我先用轻功赶路去那武昌,你带着人随后赶来,我担心去慢了,平云那小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秦作南已是几分等不及,便与身边的江芷兰说道。
但这句话显然不是询问,而是交代,秦作南说完以后,便提神运气,身影如天际飞鸿,浮光掠影。
江芷兰见状也不怒,只觉更是几分好玩,回头对众鱼龙盟的江湖客说:“方才秦前辈先行一步,怕盟主在武昌惹出什么事来,我们也加紧脚步,莫要太慢了。”
二人先前只对盟里的人说百里平云去了武昌处理一些事务,具体内容,真实信息都没有说,也是秦作南名声响,众人没有怀疑,还以为到了武昌,能和盟主一起闹出番大动静。
次日清晨百里平云和韩自俞二人出发前往汪兆铭府邸,而在听风楼楼主其中一处住处。
一名男子身旁放着一张小桌,平放的桌子上摆着一具茶壶,茶壶用的料,是西洋运来的琉璃,镶上金边制成,男子的右手拇指食指轻捻茶叶,一片片的放入壶内,看似不快,却在呼吸间,茶叶把壶底布满,且分布均匀,共七十二片,没有一片是破损的,覆在壶底不留一丝空隙。
“属下恭喜楼主功夫又进一步”,说话的,是站立在一旁的仆人,说是仆人,穿的是黑衣长袍,用的料子也是上好的缎子,就是在些地主家里,也只有当家的能穿上的上好料子和手工工艺。
“小黑随我多久了”,听风楼楼主抬头望向远处升上高空的太阳,此时方才发觉,这楼主面上蒙了一层黑纱,本是女子的黑纱,蒙在这位男性楼主脸上,不显得一丝违和,且透出一股子神秘,那双望向高阳的眼睛,更是写满沧桑,爬满一种叫做岁月的东西。
“三十七年九月二十天零九个时辰”,那叫做小黑的男子看了眼怀里掏出的那西洋传来叫做钟表的东西,又道:“现在是十个时辰了。”
楼主摇头轻笑道:“小黑做事一丝不苟便罢,为何算个时间也这般精确,不会少了些乐趣吗?”
“哪里”,小黑望向楼主的手:“楼主是在学那姜太公吗,用着一根没有钩的钓竿钓鱼”,原来看的是那手中的垂竿。
“姜太公哪比得我,他用的是直钩,而我用的只是一根细线,我要钓的鱼,必不能是普通的鱼,需能咬得住,才能被钓住”,定眼看去,那楼主手中垂竿上的线确实没有钩,而是只有一根头发般细幼的的线,上面也没有任何饵料。
“那楼主要的那条鱼找到了吗?”
“找到了”,顺着现在楼主的目光,能见线的尽头,一条小鱼拼命想要咬住细线,却奈何线太细,而且嘴部力气不够,楼主见状摇头叹道:“可惜太小,还上不得台面,差得远了。”
“所以楼主才安排那么巧合的事让他遇上?”
楼主斜头望向小黑:“不然你觉得世间能有这般的事?我不止让他去成长,还要让他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
“楼主想必是闷了太久罢?”
“小黑下过棋吗?”
小黑从不会质疑为何楼主会问出这般奇怪的问题,早在跟着楼主时就不问,现在更加不会,他会老实的回答:“和管家有下。”
楼主却是一笑:“和那个老油条下棋,那你可知下棋的人最怕什么?”
“是下错地方,还是对手耍赖。”
“这都是管家那老油条惯用的借口手段,算不得下棋人怕的。”
小黑只能弓腰行礼道:“那属下不知。”
“没有对手,下棋的人最怕没了对手,那可是比死还难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