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学着男人的语调,鹦鹉学舌似的,在那摇头歪嘴无声学着:可塑之才……
这还未说完,便被北辰琰伸过来的手揪住了面颊,活像教书先生逮住了在那偷学他模样的学生,打断她那活宝般的样儿,惹得她发出“哎哟”一声不忿轻呼。
男人捏着她肉感颇好的脸,“孺子不可教。”
“你才不可教。”凌兮月打开男人的手,斜着小眼神瞪他,“我倒觉得,那小不点说的甚为有理。”
北辰琰被凌兮月的模样逗笑了,却也表示赞同,“稚子责问祖父‘何故反而避之,岂不有失为臣之道’,心够细,又够胆大,也确实不像一个几岁孩童能说出来的话。”
北辰琰几分好笑,几分感叹:百年相国府,果真一门英才。
“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可易位,这小不点,倒是会举一反三。”凌兮月想起方才听到禀来的那句,‘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那君要臣留,爷爷你为何不留’更是好笑。
她心道一声:孺子可教。
不过隔墙有耳也是真的,这话若是让不开明的君主听了去,相国府怕是讨不了好。
北辰琰薄唇轻勾,笑着笑着,眸光一动,身躯微正坐起,“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那小儿言语中的模样像谁了。”
男人眼眸微眯,缓缓看向身边的小女人。
凌兮月低声一咳,赶紧别开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相国府大门依旧闭得严丝合缝,澹台翰泽仍然跪得背影笔直,只是面色越发苍白,虽然在极力控制着,但那举着长剑的双手明显颤抖得不像话。
灯火繁盛的武义大街,人潮涌动,各方百姓好似也不见疲惫,安静地站在周围。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不知从人群何方而来,一脸冷漠的男子走到澹台翰泽身前站定。
身前的灯光被遮住,澹台翰泽从阴影中,抬起眸来。
少年泛白的眉眼微微一愣。
年轻男子看了澹台翰泽一眼,一个字都未多说,便转身朝相国府大门走去,向左右侍卫低语了几句之后,便顺利地进了相国府大门去。
相国府书房,满脸胡茬的年轻男子和老相国一站一坐,对视着。
“你也想劝老夫留下,是不是?”魏老相国嗓音仿佛微有颤抖,“如今这澜州已不是太祖和先帝在时的西澜,更不是殿下和老夫想要的西澜,不是老夫该留之地,都不必再劝了。”
手持长剑的年轻男人缓缓摇头:“魏老,不是我。”他道:“是殿下。”
魏相国身躯猛地一怔。
殿下?
年轻男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平静俊秀面庞。
此人,正是最后唯一留在澹台云朗身边的近侍陆乘风,他看着魏老相国:“殿下曾对属下说过,事后魏老若要离开,便让属下代他问魏老一句……”
魏相国苍老眸光微瞪。
陆乘风看着老者,一字字,道:“相父可还记得,昔日吾之所托矣。”
一声相父,魏老相国隐忍许久的泪,终是难以自控簌簌落下。
瞬间,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