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如此而已。
他是一个赌徒,一个除了这一身才华一无所有的赌徒。
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的赌局。
是输,还是赢,他都不在乎。
输了,不过是继续这么一无所有下去。
可赢了……
他就将拥有整个世界。
这一刻,陆锦惜的目光,甚至无法从他深渊似的眸底逃离,像是流萤困在一张庞大的蛛网上。
她是他的猎物。
可同时,他却匍匐了下来,向他的猎物献上了自己的所有,前途,尊严,情感。
只要她轻轻吐出原本准备好的“不愿”二字,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击倒,甚而摧毁。
让他一无所有。
让他声名狼藉。
可……
如何下得去手呢?
初遇,是她识破了他的画皮,站在夕阳的后巷里,温言软语,将他迷惑;再遇,是她一时兴起,藏身于街旁的书楼,将那一支笔投向了他,让他情根深种。
而今看——
是谁识破了谁的画皮?
又是谁,将心投向了谁?
你的诰命,由我来挣。
是他的陈情,也是他的告白。
陆锦惜都听见了,甚至这时候,她旁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回荡在她耳边的,只有当日雁翅山前他呢喃梦呓似的那一声低叹……
如一道魔咒。
辉煌肃穆的金銮殿上,顾太师看着她,长公主看着她,陆九龄看着她,方少行看着她……
所有人都看着她。
就连萧彻的心,都有一种悬了上来的感觉:“陆氏,你可考虑好了?”
陆锦惜轻轻地眨了眨眼,悄然将自己深陷于顾觉非眸中的目光抽离,转过身来,躬身伏首,向高处的九五之尊拜下。
清淡的嗓音里,是一点隐约的无可奈何。
甚而迷惘。
仿佛连她自己都看不明白。
一如幻梦。
不管是于她自己而言,还是于顾觉非而言,或者是于忽然陷入了恍惚与不敢置信的永宁长公主而言——
“皇上明鉴。顾大人此情,锦惜实不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