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和你都是关心我,我明白的。如果有机会,我自然愿意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只是我怕……没什么机会了……”
宋显麟左接右拼,也没能将那张桌子重新支起来,他索性一松手,任它彻底摊到地上去:“这里真是没法儿住,得好好拾掇一下,缺些什么,我以后慢慢给你送进来。”
“你进来方便吗?”缪凤舞知道他功夫了得,但是这疏竹宫外,如今一定看守严密。这宫里也不会只有宋显麟一个高手,万一有人发现他常常出入疏竹宫,那就是处斩的死罪。
宋显麟拍着手上的灰,认真说道:“疏竹宫外全是茂春的人,就算是看守重刑要犯,也不过是这样的阵仗,缪美人真是好大的排场呢……我有自己的办法,你不必担心,只是我也不能常来……偶尔来一次,也算是个照应。”
“谢谢宋统领,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只是我这里有人照顾,你和婆婆在外头只管放心,失去了荣华富贵,便可享受与清风明月相伴的安宁,有失必有得,我并没有那么难过。”缪凤舞很是平静,反过来安慰看起来有些急躁的宋显麟。
宋显麟便叹了一声:“唉……你倒想得开,不过这样也好,我在外头多打听着,有机会自然想办法救你出去。这里……当不得一生归宿的,你应该能想明白。”
两个人说到这里,含香和小云从门外进来了。小云嘴快,一进屋就说道:“我们把鸡关在西侧那间屋子里了,明天开始采些草籽树种喂着,明年就可以养出好多的小鸡来了。”
“我今晚算是白来了一趟。”宋显麟状似遗憾地摇头叹气,“本以为还有两只烤鸡吃,结果只捞着几根鸡毛,唉……含香看看这里还需要些什么,方便带的,我下次就带进来。”
含香想了想,替缪凤舞要了御寒的衣被,以及几样常用的驱风治寒的药物。
宋显麟一一记下,便告辞走了。
临睡前,三个人又拢起一盆火,趁着屋里还算暖和,赶紧挤到一处,躺下安歇。
小云没心没肺,想着孵小鸡的事,有些兴奋,一个劲地问含香和缪凤舞,那小鸡要怎么才能从蛋里生出来。那两个被问的人,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便应付她说,赶明儿宋统领再来,让他去问婆婆,春天还早呢,来得及。
三个人聊着养鸡的事,也想不起来什么清妃鬼魂的传说了。心里踏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没有了晨昏定省,也不用怕被人说娇纵懒惫,缪凤舞竟然在这间破屋子里睡得很香,一觉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地醒过来。
含香将早饭热在火盆上,见她醒了,照顾她洗漱,三个人吃了早饭。
就这样,缪凤舞带着含香和小云,开始了宫中的禁闭岁月。
三个人相伴,倒也没有感觉到多么凄苦难捱。就是天气越来越冷,虽然屋子里总是拢着火,可是这多年失修的破屋子,实在是不挡寒气,因此三个人的手脚,都先后生了冻疮。
再一桩难事便是吃饭。缪凤舞虽然没有关在冷宫里,但性质也是被打入冷宫。因此她这里的伙食是由冷宫那里每日送来的。
本来冷宫里的伙食就差得连猪狗都不吃,这大冬天里,让他们跑这么远来送饭,那边的人心中不情愿,也就格外地不待见这三个人。因此这里的饭食,比冷宫那里还要差好多。
三个人在这疏竹宫住了不到一个月,便都瘦了十几斤。缪凤舞娇气惯了,冷不丁不适应这种伙食,吃坏了肠胃,还在床上卧了好几天。
虽然宋显麟隔十天半月,会趁着夜色偷偷地进来一趟,可是他也带不了多少吃的,更不可能给她们修屋子。
因为手上冻疮的痛痒,那个冬天便格外地漫长。
白天的时候,缪凤舞会出屋去走一走,晒晒太阳,也比在屋里暖和。含香和小云无事,就会陪在她身边。
这座曾经无比辉煌的疏竹宫,早就埋没在杂芜的枯草之中,连道路都找不到了。三个人通常边走边拨拉着杂草,寻找往日的路径。
过不多久,她们便摸熟了。
原来缪凤舞如今所居住的那间破屋子,并不是疏竹宫的主殿,而是后殿。这里的主殿是一座三层高的重檐建筑,通过殿内残存的旧物遗迹,可以辨出一楼是一个宽大的宴厅,二楼才是卧房,三楼则是著名的琴阁。
有一天,缪凤舞站在琴阁的窗口,往下眺望着一院子里的枯树衰草,问身后的含香:“含香,你在这宫里年头不短了,你一定听过这里闹鬼的事,能说来听听吗?”
她一问这个,小云马上就惊惶惶地抱住了含香的胳膊,瞪大眼睛四下观望着。含香使劲地掐了一下她的腕子,她才不好意思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