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婆婆向外瞧了一眼,见含香带着含玉和小云小江几个人,坐在门外的台阶上说闲话。她便放心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递到了缪凤舞手中。
缪凤舞打眼一看,那是一个牛皮订成的小册子。翻开册子一瞧,上面用朱笔画着一些跳舞的小人儿,没有文字。
再翻几页,缪凤舞就知道这东西的用处了。这应该是西北戎狄人记录舞蹈姿态的册子,那上面记载的,应该是一种比较高超的舞蹈技艺。因为戎狄部落未开化,没有自己的文字,因此只是画些小人儿,没有文字说明。
“婆婆哪儿得的这东西?”缪凤舞是习舞之人,对这种东西总是格外感兴趣。
婆婆见她看得兴致勃勃,便小声说道:“是宋统领托我送给你的。”
缪凤舞吓了一跳,仿佛被火燎了一般,将那牛皮小册子往桌上一放:“宋统领回来了吗?”
婆婆点了点头。
“不是说西北战事吃紧吗?怎么这个时候,他这个先锋官竟能回京来?我也没听说征西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呀?”缪凤舞心里冒出一连串的问题。
“那是军中事务,我就弄不明白了。不过宋统领的确是先行回京了……他倒是一个稳妥之人,先来找我打听你的近况。听说你被封了美人,他愣了半天……”婆婆贴在缪凤舞的耳边,小声地说着。
缪凤舞滞了片刻,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那个剑眉朗目的少年统领,曾经数次解救她于危困之中。他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是坦诚直率,让她曾经以为他师从少林,养成了江湖人那种侠肝义胆的脾性,见不得她一个柔弱女子被欺。
只到他临出征前,深夜潜入安乐堂见她,要她等他立功回京,救她出宫,她才略有察觉。
也许他对她,还是有些期待的吧?
只是他年少天真,以为自己在前线立了军功,就可以向皇上讨赏要人。照缪凤舞这些日子对行晔的了解,如若她现下仍在舞教坊中,即便宋显麟真的是讨敌有功,向行晔要人,也是一件很莽撞的事。
如今这样甚好,她不再是一名低微的宫廷舞姬,不用再受林大海的威胁与挟制,他也该放心了。
缪凤舞沉吟了半晌,将那本牛皮册子塞回赵婆婆的手中:“婆婆,你去跟宋统领说,他这份心意我领了,以前数次相救之恩,必会伺机图报。只是……宫嫔与外间男子私相授受,要是让人知道了,是杀头的罪过。我刚入宫闱,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赵婆婆不等她说完,便将那册子复塞回她的手中:“这东西你收着,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它的来历。若真有人问起,只说你从以前的舞馆里带出来的,也不会出差子。”
“婆婆……”缪凤舞不明白,婆婆竟鼓励她这种事。
“你听婆婆的,凡事不可做绝,都要给自己留几分余地。你只要想,这是一位老友从远方捎带回来的礼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留下这东西,你以后也好与宋统领相见。这东西要是退了回去,彼此心中尴尬,便没有相助相辅的可能了……”
婆婆语重心长,缪凤舞也不是不开窍的人。从目前来看,宋显麟仍是内宫侍卫统领,内宫的禁卫全在他的手上。而他的父亲是两朝宰辅,虽然缪凤舞从不去研究前朝的事,但是能做两朝宰辅,相信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会比奉国公赵崧差多少吧?
她抿了抿嘴唇,起身将那牛皮册子收进柜子里,锁好。回身再坐下,她说道:“婆婆若再见宋统领,替我谢过他。”
婆婆欣慰地舒出一口气,再说几句,便起身告退了。
第二日去凤仪宫晨省,缪凤舞特意带上了藤昭容的谱子。两个人见面之后,认真讨论了一番这谱子的事。
藤昭容听说这谱子如此难辨,便说她先将原谱带回去,找个人誊一份送给缪凤舞,让她慢慢琢磨。缪凤舞也答应了。
众妃听她俩儿说这个,便相信昨儿藤昭容带走缪凤舞,确是研究那谱子去了。这大概就是藤蔚霞的细心之处,难怪太后会看上她。
蓝淑妃大概是昨儿在众人面前,因为媲凤宫的冬炭一事,被赵元灵呛了几句,心中不舒畅。今儿借口玉润公主身体不舒服,就没有来晨省。
大家随口说笑几句,便散开了。
缪凤舞生怕赵元灵再开口留她,第一个站起身,要往出走。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她转身,赵元灵在凤座上俯视着她,声音穿空而来:“缪美人如若无事,可有空再替本宫誊一份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