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御书房的伴读学士也没在这,身边就只有黄锦和其余太监、宫女了。
郭勋仍然这么说,朱厚熜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让他起来坐下之后,朱厚熜就先说道:“你是想说太子遇险之事的另一种可能?”
郭勋咬了咬牙,再次跪下:“臣也不能断言,然太子事关大位,臣以为不可不防!陛下,眼下资产局、臣、锦衣卫、商业部都在暗查西南。黔国公至今未回臣的信,越王则已居昆明日久……”
朱厚熜从那里盯着他。
郭勋这样的脑袋瓜子都能想到,杨慎他们岂会没有想到这一种可能?
太子在外游历的事情,知道的人虽然特别少,但谁又能说得准一定没有被人知道?
张居正的名头本就不小,戚继光的爹戚景通同样官运不同了。在太子游历地方的过程中,他们这三个人被一些人猜出身份的可能性同样存在。
而涉及大位,如果在人性驱使下,真有人敢胆大包天呢?
就算朱载垺可能毫不知晓,但沐绍勋、杨博这些跟越王关系更好的人呢?有没有可能创造一种形势,让将来的皇储格局变一种形势?
就算沐绍勋、杨博这些人也没参与,但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借仇鸾等这些脑袋更不好的人做刀子呢?
事涉大位,怎么往复杂了去考虑都不为过。
“陛下!”郭勋继续说道,“陆指挥虽然断言太子殿下定然安然无恙,可是双屿岛事发至今也已经八日了。以太子殿下之智,张叔大之伶俐,焉能不知轻重?陆指挥令戚继光那小子每日必定要与暗卫互通消息,他们就这么音讯全无,臣实在担心……”
朱厚熜沉着脸:“只怕你们所担心的,就是张居正那小子所担心的!”
郭勋呆呆地看着皇帝。
“陆炳既然那么说,自然是事发前还有消息,安危无虞。太子身边虽只有戚继光和张居正,但他们居所就在码头旁边,暗卫呆着的船只随时备用。夜里事发,张居正和戚继光知道干系重大,绝不会凑热闹,而是定然第一时间先想法子保护太子。你们能想到的最坏情况,张居正也定然想得到!”
郭勋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对张居正有这么大的信心。
朱厚熜脸色难看:“坏就坏在,陆炳已然问知,当时事发,暗卫未得戚继光之令就着急主动赶去护卫了!”
“……陛下是说?”
“乱糟糟的夜里,只要自感暂时安全,张居正敢信那些未经调遣就赶来保护的暗卫?”朱厚熜顿了顿之后长叹一口气,“他们现在只怕是先躲了起来。现在嘛,大概只信得过朕,陆炳。密信若以寻常传递速度入京,那就要慢得多了。”
“难道离京前,就先考虑到了这种最坏情况,约定好了密信联络?”
“自然。”朱厚熜点了点头,“先别急,也不必大肆声张。那暗卫指挥情急之下找到宁波当地官员,又是第二错!”
“……原来如此。”
“乱糟糟地找什么三个年轻人……”朱厚熜揉了揉眉心,“陆炳已经亲自去了,密令更快,先等着吧。”
君臣推算出了最可能的情况,但在准确消息传回来之前,还是不能断言他们当真安然无恙。
此时此刻,陆炳昼夜不停,快马都快到淮安了。
更早发出的密令,都只比他快上半日路程。
而浙江那边,锦衣卫特勤千户所的副千户梁广锋刚刚见到匆忙赶到宁波的费懋中。
“糊涂!”费懋中气急败坏之下,说话也顾不得客气了,“岂能如此大张旗鼓!”
梁广峰仍然没有意识到决断哪里有问题,焦急地说道:“费督台,当务之急是找到殿下!如今这都第八日了,殿下岂会不知末将正焦急万分寻找?若安然无恙,该传信予我才是!”
费懋中跺着脚:“防的就是你!”
梁广峰呆了:“防末将作甚?末将是奉旨暗中护卫之人,一路从无差错……”
“哎呀!”费懋中急得用手指着他,“事关大位,倭乱一起,太子殿下岂能不慎之又慎!你若可靠,为何不接了令再去护驾?”
“其时码头乱作一团,末将如何耽搁得?”
“军令如山!你看看这是什么!”费懋中甩出最先到的一道密令,“你跟没头苍蝇似的,陆指挥的密令都没法第一时间递到你手上,只好先寻到本督这边来了。”
一来一回,这是朱厚熜和陆炳那边看了梁广峰连夜递上去的第一封奏报才发下来的密令。
梁广峰打开一看,呆在当场。
“本督不知道你是怎么奏报的,总之陛下和陆指挥见了你那奏报,就知道你只怕是会情急出错,又求援于浙江。果不其然,本督先知道了太子殿下在双屿港,又接到陛下密令!梁千户啊梁千户,你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