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也许是月色太温柔,连带着人的心都跟着温柔起来,平日里棱角分明的贺南征,现在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无比温柔。
“我在想啊,如果我爸爸生在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贺南征愣了一瞬,不说话了。
苏拾欢也没有说话,后半夜了,林间吹起冷风,苏拾欢下意识的抱着手臂搓了搓。
“冷了吧?”贺南征说,“回去吧。”
“不要。”
“还想在这喂蚊子?”
苏拾欢皱眉看着贺南征:“你为什么不回去?”
“必须有人站岗。”
苏拾欢不动了,“那我陪着你。”
贺南征:“不困吗?”
“睡不着的,”苏拾欢解释说:“我生了一种病,需要吃药才能睡得着。”
贺南征一惊,猛地提高音量,“什么??”
苏拾欢点点头,“以前吃的哪一种药基本上晚上完全睡不着,后来医生给我换了一种,会有副作用,偶尔晕眩,可是会睡着。”
贺南征的目光变得极深沉:“所以你刚刚只睡了那么一会儿就醒了是吗?”
苏拾欢笑了笑,那笑容很美,可是细细品味,里面的苦涩味道太浓,浓到贺南征有些承受不了。
她低头紧了紧鞋带,一片蔫下来的枯叶粘在了鞋子上,苏拾欢翘着兰花指把它拿掉。
“能睡着啊,已经很好了。”她低着头,声音被压抑的发紧。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苏拾欢猛地抬头,她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的?”贺南征紧紧盯着苏拾欢的脸颊,目光里似有一股火焰在热烈的燃烧。
“不知道,几年前吧?”苏拾欢说,“原本不严重,我也没在意,后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短,入眠越来越困难,我才知道不妙,就让周澹雅——就是我一个好朋友,在医院做护士的——帮我打听一下有没有好一点的医生,然后就一直在治疗了。”
苏拾欢笑着摊了摊手,“可是也没有治好。”
贺南征也失眠过,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感觉实在太难受,早上起来头都是晕眩的,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根本坚持不下来。
可是也只有一个多月而已,苏拾欢却经历了几年。
贺南征的心骤然一疼,像是被一只苍白冰凉的大手狠狠攥住,心脏跳动不得,更呼吸不得。
“等回到安城,我陪你去看医生。”贺南征沉声说。
苏拾欢没说话。
贺南征的大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别怕。”
苏拾欢忽然抬起头,天边一抹淡淡的白色光芒逐渐升起。
可苏拾欢心底的那点光亮却逐渐沉溺。
天快亮了,他们快要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