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还是早些歇息吧。医官说了好多次,你这病一定不能多操劳,要注意休息。”天色已经傍晚,西伯侯居住的居所里,姬发拄着拐被令姬搀扶着,立在正屋的廊前,盯着大门方向,翘首以盼。
时节已是中秋,到了入夜,气温的变化对于常人来讲,当然无碍,但对于像姬发这样有陈年老疾的人来讲,自是不行。姬诵从屋中拿出一件皮衣,一边为父亲披在身上,一边很是乖巧地朝姬发说道。
“~!@#¥%……”姬发扭头很是欣慰地看了一眼儿子,歪着嘴巴道出一串常人听不懂的话来。
“父亲是问,旦叔今日可有军情急报送回?”姬诵现在已经不需要令姬姨娘再翻译,父亲的话已经很大部分都能听得懂。
“嗯!”姬发点了点头。
“旦叔、奭叔出发之时给孩儿说过,大军完成第一步的目标,既将安邑城包围甚至拿下之时,定是会第一时间朝西岐发回捷报。根据前几日的发回的军情通报,芮国两师突袭风陵渡渡口,应当是六日前的事。风陵渡渡口一旦得手,大军光是过河就要花上一日多的时间,再整军、整理辎重……一切顺利的话,包围安邑城最快也是三两日前的事。若是再遇到一些零星的抵抗……孩儿想也就是这一两日了。今日若是没捷报,说不定明日一早捷报就能抵达。”姬诵知道父亲心中所挂念的事,忙开导道。
其实不仅仅是姬发,便是姬诵自己……这进攻大唐国的头可还是姬诵起的。大半年前,姬发收到商朝先王子受崩逝的消息,碍于这个时代的礼法,此后的三年自是无法发动灭商之战。可是去年立春节时,姬发已经下令,命军队准备两年,再次发动灭商之战的准备可就白做了。当时姬发气急败坏之下,姬诵为了劝慰自己的父亲,提出了借着这两年的准备,索性发动对大唐国的战事。
当时姬诵的一番说辞倒是极具说服力:大唐国横在周国东进灭商的侧翼,大唐国的首领又是商王受在位时亲封、且还是商王受的女婿,无论如何到时候都将会成为侧翼的威胁。现在商王受崩逝,周无法进攻商,商也不能进攻周,军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解决了这个侧翼的隐患再说。他大唐国又没死首领,没说不能发动战事。
姬诵如此提议,倒也抚慰了姬发的情绪。并且举朝上下,仿佛只有老太师姜尚微微有些反对之词,其他臣子、将军、宗室们,齐齐双手赞同,却也让姬诵风光了许久。侯爷继承人能有如此见地,无论臣民自是要鼎力支持。如此,这战事可就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替代了老太师姜尚之位、成为总揽周国国务的辅相的宗室姬旦,借着赴朝歌城参加商朝先王丧仪之机,联系上了当年从自己府中携女奴逃脱、现在已是商朝大夫费仲府中首席家老的费立,用揭发当年往事为威胁,让费立力谏自己的家主在朝堂之上撺掇商王,在入秋之际发动对大唐国的战事,以雪自己在先王丧仪上受到的来自大唐国首领姜林的羞辱。
这费立果然了得,不仅将劝谏大王的理由对费仲道出了一、二、三、四、五六条来,为了让周国进攻大唐国的战事更加保险,还给费仲出了一个联络北方草原上的鬼方部族,在草原上组织一股势力进攻大唐国的北方以牵制一部分大唐国兵力的主意,更是让商朝新王觉得此番灭大唐国定是十拿九稳。岂不知从一开始这场战事,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姬旦将这一切谋划地明明白白,就看天意。天意有时候其实代表的也是民意,实力。以商国八万王师、周国四万余精锐,这四万余精锐可都是各诸侯和方国最精锐的常备军,周、唐两国仅一河之隔,粮草辎重大军即可自带,不需太多的仆从军。大唐国最南边的安邑城以及周边几城,五年前还属于最忠诚于周国的虞国,四万精锐一旦拿下安邑城,亦不愁后勤补给。总之,用最精锐的四万大军,将大唐国的南边很快拿下,将大唐国的势力压缩到十年前的地带,不愁大唐国不来投效周国。
总之,周国举国上下都对这场进攻大唐国的战事极其看好。以商国的德行,进攻大唐国的战事定是要大张旗鼓,规规矩矩地照章办事。大唐国的兵力早早地被商国吸引到东边,北边再有鬼方人的进攻……等北边、东边大唐国的军队收到风陵渡渡口受到突袭的消息,已经是一两日后,先不说大唐国在北边、东边的战事能不能打赢,即便能打赢,再整军向西进发……那可是刚经历了大战的残军啊,再跑到西边来无非就是给周国送人头而已。更不说,大唐国根本无法同时打赢北边、东边的战事,更不可能迅速地往西调兵。
“!@#¥%¥%~……”姬发听罢儿子的话,抬头望了望皎洁的月亮,幽幽地说道。
“父亲怎可有如此心思?父亲正是壮年,只要好生调理身体,按着外公师兄、惧爷爷和……大唐国的姜林的嘱托,平日里多注意些,自是会活的和祖父一样的年纪。哪能说解决了大唐国,你死也能瞑目的话?孩儿尚幼,还需父亲的悉心教导,才能挑起几代先人留下的这份重担。父亲切不可有如此念头。”姬诵听明白了姬发的话,赶忙朝姬发拱手,请求父亲打消刚才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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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姬诵说完这番话,不等姬发再言语,却传来了院门被人敲响的声音。
“侯爷,我去看看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搅扰?”一直搀扶着姬发的令姬朝姬诵示意一番,撤开双手朝院门走去。姬诵很是习惯性地上前搀扶住了自己的父亲。
“诵儿,是你娘亲寻你。”院门处,令姬和来人嘀咕了半天,扭头朝姬发、姬诵父子二人站立的地方喊了一句。
“唔……这么晚了,母亲寻我还有何事?”姬诵听了令姬的呼唤,小声嘀咕道。
“母亲为何不进来?”姬诵等了半天,只见令姬一人独自返回,却也不见母亲邑姜的身影。
“你母亲让你去一趟他的居处,说有些许小事要和你商议一番。来,我扶着你父亲,你快去。”令姬说着,上前又接过姬发的胳膊,将姬诵替换下来。
“父亲,姨娘,诵儿告退。”姬诵很是乖巧地朝后退了几步,朝着姬发和令姬二人行了一礼,转身朝院门走去。
只是姬诵这一出院门,便被人拉至一处:“莫发声,小心惊到你父亲。”
“母亲,你这是做甚?”姬诵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认出母亲的身份后,邑姜终于松开了捂在姬诵嘴巴上的手。姬诵喘匀了气息,却也开口问道。
“诵儿,刚刚接到你旦叔送回的信……”邑姜朝左右看了看,除了自己的护卫,不再有旁人,这才开口朝姬诵说道。
“旦叔送回的信?不是捷报?”姬诵心中一惊,忙朝母亲问道。
“此处不便多说,我已经召集还留在西岐的文武官员在国政厅等候。”邑姜说着,拉起儿子就走。
邑姜、姬诵母子二人步行不到一刻钟,终于抵达了周国国政厅,国政厅里此刻点着油灯,十余位文武官员已经抵达,互相窃窃私语着交流着各种信息。见邑姜、姬诵母子二人进来,众人这才各自归位,等着邑姜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