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听了这话,却一点也没有难堪或是不适,眉眼弯弯地再次朝世子行礼:“奴妾阮云,见过世子殿下。”
世子原本劝慰的话语哽在喉头,一时怎么说都不好。他愣神了半响,一把拉过郭临朝屋外走去。阮云与阿秋对看一眼,均不知何故。
“你要娶的妾就是她?”世子拉着她走到不远处的围廊。
“是啊!”郭临点头笑道,“确实是很好的姑娘吧?”
世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日后议亲的话怎么办?哪有姑娘愿意嫁一个有妾室的人啊。”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啦。”郭临刚说完,眼前一暗,却是世子伸手点着她的脑门,恨声道:“你先想想怎么和父王交代吧!”说罢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晚上,郭临在府内摆了几桌筵席前倾来宾,算是对纳妾一事的庆祝。纳妾算不得大事,所以除了几个关系较好的同僚外,郭临也还请了秦正卿等人凑热闹,陈聿修不得闲便没到场,只是派人送来了贺礼。
席上,苏逸怔怔地看着穿行在人群中一身团花锦袍的郭临,她正挨个挨个地敬酒寒暄,脸上的表情十分愉悦。她身边站着刚刚遭了牢狱之灾的白子毓,也是神采飞扬,没有半点颓色。杨争抬起杯子侧过身正想邀他喝酒,却看见他直愣愣的目光。连忙将他拍醒,凑到他耳边低声警告道:“我知道你同情秦姑娘,可今日,别说郭兄只是纳妾,就是人家娶妻你也管不着,知道吗?”
苏逸低下了头,他很想像表兄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在意,面对郭临时如同初识般单纯,可是他做不到。他看到秦慕樱一笔一划地,学着他的笔墨勾画出郭临的模样,甚至连眼角淌了泪也不自知。他对于秦慕樱的感情虽然无法得到回报,但他希望至少那个占据了她全部心思的人能够了解这一切。
筵席渐渐近尾声,郭临安排下人们送客。等到官场上的同僚们尽皆散去,秦正卿适时率众地走上前贺喜。他看起来喝了不少酒,面上红彤彤的。冲到郭临面前一声高叹:“我虽比郭兄痴长几岁,却不想是郭兄先行娶妻啊!”说着打了个酒嗝。
苏逸突然冷冷地插话:“秦兄错了,郭兄此次是纳妾!”
杨争猛地回头瞪了他几眼,苏逸却不理会他,径直走到郭临面前:“郭兄,我有话要说,可否借步?”
郭临看了看杨争无奈的神色,又看了看苏逸坚定的神情,点了点头。
“……秦姑娘每日都在外面的画馆找我教她作画。”苏逸一面沿着池塘边走着,一面闷声道。
郭临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知苏逸为何会提起秦慕樱,她只能淡淡地答道:“那很好啊。”
“一点都不好!”苏逸停下脚步,转过身,“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她的心意呢?她每日练习作画,画得都是你啊!”
“苏兄。”郭临定定地看着他,“我与秦小姐的事,在上元节的画舫上,我已经和她说明白了。”
苏逸转头看向池塘:“你肯纳一青?楼女子为妾,为何不肯娶秦姑娘。她与你无论才貌家世都是相当,又对你一片痴情……”
“苏兄,”郭临皱着眉打断他:“我不知你这番话是何意!”
“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娶了秦慕樱。苏逸张着嘴,却没有下文。
郭临叹了口气,她就算再迟钝,也能从苏逸的反应中看出一二了。
“苏兄,缘之一事,不能勉强,你也是知道的。”郭临负手走到池塘边,望着夜色中的水面,“你所见着的我官至三品,肆意光鲜。但却不知我身边有着无数看不到的危险。秦小姐跟着我未必是个好选择,”郭临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她值得更好的人陪在她身边。”
苏逸和她对视良久,终于还是黯然地转身走开了。他一向是个聪明人,只是再聪明,碰到情字,仍是一塌糊涂。郭临凝望着他的背影,心底一片叹息。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后,郭临揉了揉酸软的胳膊回到内室。看见正收拾床铺的阿秋,问道:“怎没见阮云?”
阿秋抿嘴直笑:“少爷,你这日后得改口称她阮娘啦。就算是假的,你也得装装样子啊。她现在在你给她安排的院子里呢,刚刚还派人来说,有惊喜给你,少爷你快去吧!”
郭临捧着衣服,走到阮云的小院,径直推开房门。只见屋内一人背对着郭临,披散着长发,坐在梳妆台前。郭临笑道:“云娘?”
那人转过身来,“噗通”一下匍匐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罪女贺柔见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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