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下来,皇帝不像过去那么神秘了,可是也显得更亲切了。
在排着队领赈济粥、衣衫褴褛的朝鲜难民队伍面前,京城百姓衣着体面,热闹人此刻的注意力也不在那些赈济粮要花多少银子上了。
难民是真难民,做不得假。
畏缩的体态、惶惶难安的神情,都是真切的草芥模样。
对比之下,愈发显得大明百姓如今的生活弥足珍贵。
再想到过年前皇帝对亲王勋臣的毫不客气,实在令这些来寻优越的京城百姓感慨。
“看样子,棉价是不是要涨?”
“棉价涨是肯定的,但棉花又不能吃。如今可不敢明目张胆侵田夺产,那几位还没定罪呢。有余力种棉的,自然只是那些大户。”
“良田还是少啊。”
“……要我说,外藩的田地都被糟蹋了,瞧这兵荒马乱弄的,让咱去种多好!”
“嘿你还真别说……”
就连普通人也因为大明诸多技术积累带来的原材料需求的爆发想到了这一点,更何况那些头脑更好的?
经过不愿改变现状和那些不甘于现状的人这一年多来明里暗里的较量,其实如今的状况已经被总结成了一句话:大明庞大的市场需求与内外原料供给之间的不平衡。
也不知这句话是谁先说的,说得真对!
“之前那些搭上了线的大商行,只唯恐如今的商路那头有变!也不想想,他们只使劲往外卖挣钱,买回来的原料少,还占了先机都卖老高的价!就这样下去,谈什么十年为期产棉布数十倍?”
“要我说,外藩那些为君做官的,当真是不像话!若像大明这样,让百姓能安心种地做工,能买回来多少货?再从厂里一过,东西卖出去,那岂是如今这点银子?”
“兄台这么一说……陛下称外藩子民亦是子民,当真妙极啊……”
“就是官老爷们不能像前代前朝那样教化蛮夷了。还是陛下说得好,不能以蛮夷视之!”
对这些没能占据先机但同样精明的商人来说,现在他们眼中,如果外藩百姓也能用好,那就既是上好劳力,又是将来的顾客啊。
“听说了吗?今年那一批十年国债就要到期兑付了。要发新债了吧?上一回,那些大商行就是认购不少,这才搭上了线,现在又怕诸藩那边与他们合作的王公权贵倒了台。但是不同了啊,若朝廷真有四海如一、天下大同之策……”
“那些难民能从辽东这样大举过来……哎呀!慢了点!列位,我等也该一同怜其弱苦,联名请愿才是!”
“……妙极!妙极!我跑九连城,也识得些朝鲜官宦人家。虽不知还在不在,有人知道我啊!”
新年新气象,大明不缺聪明人。
仍在安心过着春节的朱厚熜听了陆炳的奏报不禁露出微笑。
果然不愧是嗅觉最灵敏的商人,不畏惧冒险的商人。
大明又不是只有那一批越来越庞大因此越来越保守的大商人。
经过了这么多年,大明的舞台上,早已成长起越来越多的商人。
他为大明松了一些绑,自然就会有人冒出来。
这些人,无非缺一个机会罢了。
现在机会已经在面前,新舞台已经搭好,锣鼓敲响,场子已暖。
大戏也该开场了。
“严桑!大内义隆已经大胜尼子晴久,接下来就当真是我们对马岛了!”宗晴康这段时间老得更多了。
严世蕃仍旧不慌不忙:“别急,快了。”
(本章完)